李信看着自家城中火树银花，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自己虽然不属于这里，这个国家也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一想到城中数万百姓可能会全被没在这场战争当中，那种无奈的感觉还是会涌上心头，这里很多人他都认识，自己的随从老墩儿，衙门路口摆摊儿的王二，狱卒马三，都是陪着自己度过了一年多的人。
“不行，我得想办法把他们捞出来，这么多人的血，能把这灵州城给染红了！”
想到这里，李信也顾不上什么多愁善感，直奔衙门而去。
灵州城是北疆督司府驻地，崇庆十二年的战争之中也险些被北秦夺走。这里物阜民丰，军备还算完整，北疆督司府军在这儿也有两标人马。战斗力虽然不好，但是用来守城总算还是可以的，只要自己能说服督司大人坚守城池，等到朝廷反应过来派出援军，灵州城应该是不会陷落的。
李信一路想一路走，不一会便到了灵州衙门。
“我要见督司大人！”
说着也顾不上什么体统了，直接向衙役打了声招呼就要进去。
“师爷，这么晚了，大人有令。不了任何人。”
衙役直接拦住了他。
李信心中着急，哪里还顾得上，直接推门而进。
“大人，李信求见！”
可是偌大的督司衙门居然连个回响都没有。
“小的真没骗您，大人已经休息了。”
“快去通报！我有要事禀报！”
这让衙役好生为难，这位爷虽然只是个师爷，可也是正经的科举出生，读书人。
读书人是什么，那可是文曲下凡，哪里是自己这号小人物吃罪的起的，再加上北疆文风不盛，读书人的身份更是高人一等。
一时间也是进退不得。
正在为难之际，督司大人的亲信出了门来。
“李信先生，大人有请。”
这让衙役深深的吐了口气，顿时轻松了许多，可是李徐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轻松。
“多谢，烦请带路。”
不一会就到了一间亮着灯的屋子前面。
“先生请进。”
李信上前扣门道：“大人，李信求见。”
“进来吧。”
说话的正是北疆督司最高的行政和军事长官，北疆督司统制，领兵部仕郎衔张盛。
“小的李信，拜见部堂大人。”
虽说这个兵部仕郎只是个虚职，可毕竟挂的是中央辅政，只要是个人谁不喜欢把自己摆的高一些，所以整个北疆督司府没人会去称呼张盛是统制大人，一律尊称部堂大人。
“呵呵，是你啊，这大半夜的怎么回事，急急忙忙的。”
张盛出身行伍，从军二十余年，一路从士卒做到封疆大吏，这一路不知经过了多少风风雨雨，这也让他少了些武将的杀气，多了些文臣的谦和。
李信对自己的这个便宜老板倒是很是满意。
“大人，北秦军队已经破了北地关了。”
李信也不想再说什么弯弯绕了，开门见山。
“这个本督知道。”
说话间，张盛的目光盯着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好像要看他从嘴里说出些什么来。
“呵呵，估计也是要让本督开条子调他离开这个死生之地了吧。”
张盛想到这里，嘴角的鄙夷一闪而过。
可是这一闪而过的表情也被李信看在了眼里。
“大人可是觉得小生是要遁走了？”
李信眼神突然尖锐了起来：“在下虽然一介书生，但好歹也是大唐的人，虽不能上阵杀敌，但何尝没有提三尺剑匡扶天下的理想，有句话说的好，若个书生万户侯！请大人休要轻辱！”
李信言辞激烈，只让张盛眼前一亮。这位行伍出身的封疆大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读书人。
大唐的文人从崇庆年起就节操丧尽了，党争不断，打压庶族，重文轻武，特别是重文轻武，是导致崇庆年间大唐武备不修，对外战争失利的重要原因。为了保证军事力量始终在文官集团手中，朝廷明发指令，一营以上的军队当中必须舍设置监军，而且监军由兵部，吏部共同派遣，直属中央朝廷，不仅如此，大唐的监军的权力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要比直接军事官长的权力还要大。
例如集结百人以上必须要有最高军事长官和监军的手令，若是有战事发生，所有的军事决策必须要有监军手令方可成令，否则一兵一卒不得调动。不仅如此，在中央朝廷的职能配置上，由武将出身而深处朝堂的基本没有了，像张盛这样的行伍出身做到封疆大吏的也是屈指可数，大唐四十八地州，只有北疆督司府是由武将掌管的。
这一切不仅加深了武将与文官集团的矛盾，而且对于军队战斗力的削弱也是非常大的。
要知道，一个成天舞文弄墨的人怎么可能会了解战争的法则，因此一来二去，军队变的孱弱不堪。最能说明问题的就是崇庆十二年的战争，对外可以说是北秦军备强盛，但是对内居然连灾民反叛都对付不了，要不是当时朝廷及时派出兵部尚书卢谨领兵出征，说不定东南半壁都废了。
所以大唐的武将多多少少对读书人都有点成见，而读书的又看不起这帮丘八，索性没事也就不怎么往来了，因此当张盛听到李信的话，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若个书生万户侯。到底是读书人啊，这样的话我老张可说不出来啊。”
张盛笑了笑，指了指堂上的胡床，示意李信入座。
“大人代天子牧民，乃一方诸侯，如今外敌杀到，不知要做何打算。”
李信开门见山，直接问到。
张盛笑了笑，到也不着急回答他：“你知道吗，你可是这两天来的不知多少个人了。”
“说实话，我老张就是看不上你们，平时舞文弄墨，现在外敌前来，一个个倒是向我告假回内地了，我还以为你也要给我告假，打算溜号了啊。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李信讪讪到：“大人，在下是朝廷钦点的督司府衙门师爷，擅离职守是要砍头的，再说了，这一年多，我也和大家混熟了，再去一个地方也不怎么舒服快活。”
张盛盯着眼前这个读书人，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授业恩师，那是一个精干的老头，不会一点拳脚功夫，但是对于兵法的理解可以说前无古人，他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这才有了现在的北疆督司府的督司大人。
眼前这个读书人，颇有家师风貌。
“你想怎么做？”张盛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拜托，我可是穿越来的，军事论坛抬杠老手，虽然没见过这个地方的军队怎么打架的，但是耍嘴皮子我还是会的啊。”李信心里想着，当下也放开了胆子：
“北秦军看似来势汹汹，不到半月就已经破了北地关，但是毕竟小国，军队虽然战斗力强，但是人数太少，这就导致他们打下一地不能完全的占领，而且北秦新君继位不久，国内变局还是有的，所以我们只要坚守灵州一月，等到朝廷救援大军，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北秦这次尽出大军，总数也不过十五万余，而且以骑兵居多，我们和他们正面对抗，胜算不大，而且我们督司府军从崇庆十二年之后就一直没缓过劲来，出城野战，取死之道。”
这一点张盛何尝想不到，作为军人，自家的情况他还是清楚的。只不过这些话从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读书人嘴里说出来便有意思多了。
“那先生以为该怎么办？”
李信见自己胡咧咧了一通居然奏效，便又说到：
“敌来我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不错这正是游击理论，虽然简单，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却是十分新鲜的。
“大人以为如何。”
张盛心中大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读书人会有这样的理解。
“嗯，这样吧，点子是你说的，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给我北疆督练出一支能执行你想法的军队出来，我会配合。”
“我了个去啊，我说这些是让你想办法，不是让我帮你解决问题啊！”
李信的内心现在万分奔溃，以张盛的个性，就算自己现在想出一万个理由推辞，他也一定不会同意的，说不好会把自己弄到城头上去！
张盛看着李信，微微一笑，“灵州的事不用担心，我的督司府军虽然野战不行，但是守城足够，北秦的马不会飞，这一个月，你什么都不用想，给我练出一支能证明你的军队来。”
大唐朝廷惯例，军事统帅不能没有监军，现在的督司府监军早就溜了，而李信则是最好的人选，读书出身，又通点兵事，总比那些只会挑毛病的人好点。
李信怎么也不会想到，张盛居然想把自己留在军队当中。真正是阴差阳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