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婆母与我都想着或许能打动汝阳王妃,毕竟这可是她亲娘亲笔所书的,正所谓家书一封抵万金。”她叹了口气,“后来我进了宫,见了义母,倒是知道一点汝阳王妃的为人,这信怕是不会有万分作用,小姑的处境也是极其危险……”
一个性格偏执的女人哪里还能听到进去亲人的支言片语?就算那人是亲娘也是枉然,这朱陈氏怕是连娘家也记恨上了。
叶旭尧轻抚她的背脊安抚她担忧的情绪,“这点我倒不是太担心,你也别把大妹想得太过于无用,我娘还不至于把她教得不谙世事。情势不对,她自己会想到应急的办法,若是这次出嫁到汝阳王府的人是小妹,或者我们才更要担心她的小命。”
叶蔓籽不比叶蔓君,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林珑想想,丈夫所说的也有道理,再说这是丈夫相处了十多年的妹妹,自然比她这才嫁过来不足一年的长嫂要了解得多。“知道归知道,哪能不担心呢?我与婆母终还是做了无用功……”
“送都送了,也没有什么不好,就当做敲打一下朱陈氏也好,不然她什么也不怕,那才糟呢。”叶旭尧沉吟了一会儿后道。“我今天倒是套了不少汝阳王府这次进京的人的话,对这汝阳王府的情况倒是加深了了解……”
“夫君,你这是打算什么?”林珑猜了又猜,还是没能想到丈夫的用意何在。
叶旭尧看了眼猴急的她,揽在她腰上的手轻微收紧,“我主要是想知道汝阳王府接下来的世子会是谁?”
林珑不是傻瓜,听到丈夫这话,又联想到皇帝给钟老太太的安慰,答案竟是呼之欲出,顿时吃惊地合不了嘴,两手忙揪紧丈夫的手,“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你是说?”
一时半会儿,她觉得这问话似乎又有些不妥,怕自个儿说得冒犯了叶蔓君,毕竟这想法于礼教不合。
叶旭尧的嘴角一勾,伸出一手轻点她的俏鼻梁,“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事一开始我就与祖父相商了好久,圣上迟迟不表态,这代表着大妹能回来京城的机会甚微。祖父的想法倒是与我一样,既然不能得到最好的结局,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顿了顿,似乎在想个更合适的词来表达想法,“让大妹依旧成为汝阳王世子妃。”
旧的世子已死,就只能是新上任的世子。
林珑的嘴依旧大张着,一女嫁二夫,其实在大顺朝也并不鲜见,她娘就是一例,但这是亲兄弟啊,就差一点叶蔓君就要成为继任世子的嫂子,现在摇身一变,变成了妻子,这继任的世子能接受吗?
“夫君,这样合适吗?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就算那继任的世子与小姑的年纪相当,但他能甘心娶小姑吗?万一他记恨上了,小姑的后半辈子照样还是苦不堪言,不,是比不嫁更苦。”
叶旭尧定定地看着妻子不赞成的眼睛,“所以说这继任的人选很重要,我们既然要退而求其次,就一定要慎重地给大妹找个合适的夫婿,一定是要能庇护她后半辈子的人。”
他是男人,知道弟娶嫂为妻必是不情不愿,可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回不了京,在汝阳城里能挑的夫婿就只能是汝阳王府的继任世子。
“我们该庆幸的是,大妹的霉运里面还有点好运,就是没有与过世的世子拜堂,只要没拜天地就算不得正经夫妻,改嫁他人合情合理。”
林珑觉得,这是强词夺理,一定被卫道士人鞭苔不已,“这是异想天开,小姑能接受吗?还有圣上,他真的这么想?这京城适合嫁到汝阳城的女人也有不少,为何非要弟娶嫂为妻让天下人耻笑?”
叶蔓君是深受礼教熏陶的,行为一向循规蹈矩,这样的姻缘,她本身又能接受多少?
心烦意乱一起,她跳下丈夫的大腿,咬着手指甲在屋子里来回踱着。
“夫君,这样真的妥吗?我不想小姑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外加戳脊梁骨。”
她定住身子,转头直视丈夫。
叶旭尧依旧是那个坐姿,只是目光对准了妻子,“娘子,在皇权之下没有什么妥不妥的,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只要问心无愧,怕什么人家说?舌根子长在别人的身上,相信大妹会明白这道理的,等她将来生下继任的孩子,也就坐稳了这位置,就不会再有人胡说八道。”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
林珑没想到叶旭尧会有这种挑战世俗观念的想法,与他相比,她这会儿倒是显得迂腐了,叹息一声,她上前拉着丈夫的手,“我只是心疼小姑罢了,流言蜚语有时候比杀人的刀子还要利害,我怕她承受不住。汝阳城里的妇人嚼舌根的本事相信不会比京里的妇人差,那么个地方的人据说民风彪悍,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还是老话,我们要相信大妹。”叶旭尧行事一向不太看重别人怎么想,“只要活得坦荡荡的,就不怕人嚼舌根。”
“圣上能答应?”林珑想到朱翊,遂又问道。
“我试探过几次圣上的态度,只怕这想法在汝阳王府世子过世那一刻,他就开始深思了。”叶旭尧道,而他与祖父分析来分析去,也就只得出这么个结论,回不来就只能待下去,待下去要师出有名,就只能是继续婚事结秦晋之好。
林珑到底是女人,想得也更为感性一些,思忖了一会儿,重新坐回丈夫的怀里,两手圈着他的脖子,靠近他的耳际低语道:“夫君,我……我听义母说了一个比较惊悚的消息。”
“什么消息?”叶旭尧立即追问,一般的消息妻子不会用到这个字眼,目光突然落在那张摊在桌面上的大顺朝堪舆图,突然有所了悟,“娘娘把这个告诉你了?”
“你知道了?”林珑惊呼。
她原本还在斟酌着,毕竟她答应过苏梓瑜不外传,但她与叶旭尧是夫妻,这些事自个儿搁在心里又觉得不舒服,这家还得他一个大男人来扛。
叶旭尧身子倾向桌案,一手搂着她,一手摆弄着那张绘制得其实还算精致的地图,手指落在了汝阳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