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坚毅起来,没再看向母亲与姐姐,而是朝叶钟氏拱手,“叶夫人,您的承诺是不是现在兑现?”
“拿五百两银票给他。”叶钟氏朝路嬷嬷吩咐一句。
路嬷嬷立即掏出银票,拣出一张五百两的递给叶旭阳。
叶旭阳接过,看也没看就塞到了袖口,至于户籍什么的,他相信叶钟氏是不会赖他的,她巴不得自己离襄阳侯府越远越好。
他没再看向母亲与姐姐,狠一狠心,拱了拱手后,立即就转身离去,那就走得一个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林珑看着他挺起来的背影,这个人在一瞬间成熟了许多,是好还是不好?她微眯眼,却说不上来,回头看了眼神色越发严峻的丈夫,终究一声没吭。
叶旭尧却是看了眼自己的亲信小厮,后者悄然离开,暗中跟上叶旭阳,与主子一样,他对这个叶旭阳还是满怀戒心的,谁知道他这会儿离去打算做什么?
钟外室痴痴的目光送走了儿子的背影,她不怪儿子丢下她,只是这生离让她痛不欲生。
“我呢,是不是我发一个什么誓,也能一走了之?”
叶蔓芫顶着张肿脸问询,她被打怕了,这会儿没有靠山,她拿什么与叶钟氏斗?以退为进,只要今天拣回一条命,找到祖母,她就能还了今天叶钟氏加诸给她的耻辱。
钟外室不可思议地看了眼女儿,连她也要离她而去了?也是,儿子都走了,女儿也没有必要再留下来陪她受罪,想明白后,她一言不发。
叶钟氏看了眼这个外室女,小小年纪就想要与她耍心计?她还太嫩了点,能放叶旭阳离开,那是不想与叶明恂闹得太僵,这毕竟是儿子,如果做得太过份,叶明恂不会再干坐着,她可没忘记为了那个叶旭凯,叶明恂做过的偏心事儿。
但她叶蔓芫于她而言就不是那么重要了,一个庶女,是打杀还是开恩就凭她高兴了,叶明恂不会干涉太多的,对于这个男人的凉薄,她了解得很。
林珑看了眼叶蔓芫,“离开?你倒想得天真,这里还没轮到你说话,再者你得为你撞我那一下付出代价。”
“我没撞你,撞你的是……”叶蔓芫想说是父亲,但又不敢真的指责父亲。
“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林珑慢慢地道,好在没有发生悲剧,不然她拆了叶蔓芫的心都有了,敢动她的孩子,叶蔓芫是在给自己挖坟墓。
叶蔓芫神情一变,难怪母亲会那般提点她,就算有推脱之词又有何用,别人已经定了你的罪。
钟外室上前挡在女儿的面前,两眼看着叶钟氏,“大姐,你饶过她吧,她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那些错事都是……是我做的,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给孩子一条生路吧……呜……大姐,算我求你了……”话未说完,就给叶钟氏跪了下来。
叶钟氏瞄了她一眼,现在示弱是不是太迟了?当年有那勇气勾引她的丈夫,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说这话太迟了,她使计害我的儿媳妇那是事实,这点你明白我明白。”
钟外室神色一顿,身子颓然地坐在地上,这一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怪只怪女儿把事情做绝了,到了没弯可转的地步。
“不过,我也不是那等绝情之辈。”叶钟氏道,“我的孙子即将降生,我还得要为他积德,”用让人头发发麻的目光打量叶蔓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大老爷,把这对母女都嫁了,这样我也能安心了。”
大老爷三个字,叶钟氏说得极其讥嘲。
叶明恂听得出来,这钟外室跟了他一场,把她嫁了,他并不情愿,遂一直沉默不语。
叶钟氏冷笑一声,“大老爷不愿意?那也行,路嬷嬷,把这对包藏祸心的母女拖下去杖毙。”
这声音一落地,叶蔓芫就哭喊出声,“我不要,我不要……”
“那你要什么,嫁人?”叶钟氏问道。
“对,我嫁人,嫁人。”叶蔓芫忙回话,被打了十巴掌,这脸蛋还在痛呢,真被打死,那痛苦可想而知。
“听听,大老爷,你的女儿选择嫁人呢。”叶钟氏朝丈夫嘲讽道,你不是心疼这女儿吗?可选择这条路的却是你女儿。
叶明恂瞪了一眼没节操的叶蔓芫,这蠢货,她以为叶钟氏会给她找什么好人家,只会把她嫁人为妾,罢了,这对母女还是趁早解决为好,省得再给他添乱子,这么一想开,他道:“夫人做主吧。”
钟外室目光寒凉地看着叶明恂,这男人勾引她做了错事,现在却这样把她们母女撇下,想到进宅前叶钟氏这嫡姐嘲笑她的话,说得真没错,她就是天字号大傻瓜,这十多年来,她得到什么?
私房钱没有,宅子店铺一样也没有,连儿女也渐渐失去,到头来,她只是白忙活了这十几年,一个凄凉的笑容浮在唇角,“叶明恂,我真的瞎了眼找上你。”
叶明恂的心一紧,被妻子看不起是一回事,连个外室也敢嘲笑他,真是胆子肥大了,怒道:“你想找死啊?我成全你,来人……”
“大老爷,且慢,既然我都许她一条生路,断然不会在此时打杀了她。”叶钟氏笑道。
叶明恂瞪了眼妻子,理亏的他现在没有立场说什么话,只能做罢恨恨地看着钟外室,这女人长得也没见比叶钟氏好多少,当初他真是瞎了眼才找上她,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前一刻还互相说着真爱的人在这一刻却是彼此仇恨着,爱情或者亲情于他们来说都薄如一张纸,一撕就破。
叶钟氏轻茗了一口茶水,抬眸朝钟外室道:“徐晋亨,你还记得吧?他当初没少给你献殷勤,可你却忙于跟姐夫打得火热,瞧不上他寒门学子的身份,现在人家出息了,就要外放到江南为官,我也不为难你,把你送给他为妾,相信他会很乐意接收你的。”
钟外室一怔,徐晋亨这人她忘得快七七八八了,当年只是陪嫡母到佛堂上香与他有一面之缘,这人就纠缠于自己,可她嫌他穷,他现在发达了?眼睛滴溜溜地转,只要这男人对她还有情,她就还能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