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叶老侯爷方才点点头,“就这么办吧,也好,让他吃吃苦,也就知道人生是个什么味道?”
叶旭尧扶着叶老侯爷上骡车,叮嘱车夫要小心驾驶,莫让老侯爷受惊云云。
“尧哥儿,虽说我不再让你追究下去,但凡是涉及的人都不能轻饶。”叶老侯爷终于下定决心,这家再不严治就要出大乱子了。
叶旭尧看了眼祖父,知道祖父不是说着玩的,“早该如此了,祖父,府里人心不齐,再不杀鸡儆猴,日后只怕后悔莫及。”
这事的疑问出在万老姨娘的身上,他心下也猜着了个七七八八,这次算是幸运的,若是人人都把他们夫妻当枪使,这还了得?再说万老姨娘终归是个姨娘,这半个主子就敢把主意打到主子的头上,那是大逆不道。
叶老侯爷听得孙子说得冷清,顿觉面上无光,不过心下还是颇为安慰,“祖父最庆幸的是,你没随着你爹。”
子不言父过,在一般的情况下,叶旭尧是不会接这话的。
外头祖孙敞开心扉说话,屋里的叶秦氏由侍女扶着起身,眼神凶恶地一步一步走向万老姨娘,扬起巴掌狠狠地甩了这眼中钉一巴掌,看到她的头偏向一边,仍未解气,又亲自狠狠地再扇了两巴掌,直把万老姨娘的脸打肿了。
“母亲,姨娘她纵使有错,还请母亲饶了她。”叶老六看到生母挨打,忙上前跪下捉住叶秦氏还要再甩下来的巴掌。生母就算对不起全天下的人,但也是那个最爱他的人,他不能看着她受苦而坐视不管。
叶田氏的心头跳得厉害,看到丈夫跪地求饶了,她不敢再坐着,忙也上去跪下,“婆母还请开恩,这大过年的,甭气坏了自个儿身子……”
“都给我闭嘴。”叶秦氏一把要抽出自己的手腕,无奈叶才六攥得很紧,脸上更为气忿,朝自个儿的亲生子叶明恂怒道:“没用的东西,人家都知道要护着亲娘,你还不赶紧过来帮你娘。”
叶明恂被叶秦氏这一发作,脸色铁青地上前来拉开叶老六攥着叶秦氏的手,“老六,松开,这是你嫡母,由不得你不敬。”
“六弟,你别再火上烧油了。”五老爷叶明悛上前劝道。
叶老六在这两个嫡出兄长的压迫下,手慢慢松开了叶秦氏的手腕。
叶秦氏的手腕得了自由,狠狠地扇了叶老六一巴掌,“果然养来养去养出一只白眼狼,没一个好东西。”
“他做错了什么要受老太太的责罚?”万老姨娘见不得这老太婆打自己的亲生儿子,打她那几巴掌她也忍下了,毕竟这次设计她孙子孙女的人是自己,“老太太心中有气,尽管冲着婢妾来,发泄在别人身上算怎么一回事?”
叶秦氏怒极反笑,“你现在还占理了?万氏,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个妾侍,这家还轮不到你说话,再者你害我孙子孙女这事,我跟你没完,你可听好了,这府里有我没你。”
这表明她是不会再容忍万老姨娘的存在,这一口气从年轻忍到年老,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万老姨娘肿着半边脸微微下笑,颇为寒碜人,“老太太,你要赶我出府这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我真怕你?这府里还不是你一手可遮天的地方。”
叶秦氏看到这妾侍如此当着一大家子的面挑衅她的威严,那口气还如何能下得去?不然就要被人看扁了去,“好,很好,你且看看我能否将你赶出去?”
怒极的她没让侍女扶着就冲出厅堂,她要再去找丈夫理论,这回不为三房的子嗣,而是为了她那一口忍了几十年的气。
万老姨娘冷眼看着这压在她头上的正房太太出去,对这局面她早就料到,不过为了儿子着想,这一步棋非走不可。
林珑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对于心里的猜测渐渐明了,一方面感恩于老侯爷对她的爱护,哪怕这爱护是源自于她腹中的胎儿;另一方面她很肯定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一回,这股歪风不能助长,要不然她将无安宁之日。
“夜深了,各位叔父婶母还是先行回去吧,明儿还要进宫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贺年,这都不是小事。”
叶秦氏听到自家儿媳妇下了逐客令,忙附和了一句,“尧哥儿媳妇也没说错,都散了散了……”
二房夫妇对视一眼,这没有好戏可看了,遂都上前客套地说了几句告辞的话。
叶钟氏应答几句,让侍女送人出去。
接着是五房、四房这两对夫妻离去,最后的自然是六房。
叶老六扶起自家亲娘,正要告辞离去。
林珑道:“六叔父、万老姨娘留步,我有些疑问还要老姨娘回答。”
万老姨娘有几分吃惊地看向林珑,看到她眼里原本对于她还有几分的敬意消失不见,顿时知道这尧大奶奶是起了疑心,这回不由得笑自己想得太天真了,看轻了这尧大奶奶,没想到这也是个人精。
心底明了后,她也就镇定下来,“尧大奶奶要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好,老姨娘也是爽快人。”林珑这才脸色没那么严厉。
“都半夜三更了,还要说什么?”叶明恂想着那年轻貌美的歌姬还等着自己宠幸,没有心思再久留,遂说出的话都极为不耐烦。
叶钟氏撇嘴道,“侯爷有事可先行离去,我今儿个宿在南园,好歹要看护一下儿媳妇,她今儿个可是差点受了惊。”
叶钟氏不回主院去,正中叶明恂的下怀,这样他可以一整夜怀抱新人寻欢,不用赶场般地又回去睡在叶钟氏的身边,遂只说了几句关心的场面话,就撂下这还没解决的局面一走了之。
林珑看得目瞪口呆,这公爹没救了吧,好在她对他从来没有期待,也就谈不上失望,只可惜她的孩子没能摊上个好祖父。
叶旭尧正要进来的时候,差点与匆匆离去的叶老侯爷撞上,很快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看向他爹。
“爹还有事先走了,你们也别搞得太晚,明儿还要进宫贺岁。”叶明恂挑了句冠冕堂皇的话,听来极有道理,但一结合厅里的局面,只让人觉得荒唐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