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胭脂比林珑做脂膏要复杂得多,须得将最基本的红蓝花摘下、碾碎、捣汁、过滤、分解色素,再慢慢将其阴干,若是一个步骤不得当,等于是白做了。
绿姨娘的手艺一向是没得说的,林珑颇为满意这一次的出品。
剩下的时间她没外出,在家里研读一些医书,想着适合那郑南珠使用的调理方子,不停地在纸上写着画着。
绿姨娘与林琦不敢去吵她,就连林栋读书的声音都小了些许。
一晃眼,七天即过去。
这日,不用林珑去催,一大早,贝明绯又上门来,见到她即道:“都备妥了?”
林珑拍了拍拿在手上的绿色小包裹,“都在里面了。”
贝明绯眼睛一亮,赶紧拉着林珑就上了马车。
苏州的巡抚衙门前衙办公,后面就住了巡抚大人一家子,占地颇大。
现任苏州巡抚姓郑,这郑巡抚到任不过三年,在苏州一地名望挺高,当地乡绅颇为拥戴他,与各路盐商帮派往来也密切,总的说来他这官当得是相当的风生水起。
贝明绯是苏州最大盐商的女儿,前来拜访郑巡抚的千金也得层层通报,马车驶进巡抚衙门后边大宅的时候已经近晌午了。
林珑下了马车与贝明绯一道往后院去,两眼都没有斜视,这样的宅子比起当年京师的大学士府其实是不够看的,她自然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况且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来了。
两个好姐妹亲热地走着,正要通过一道角门时,就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上,林珑反应快地拉住贝明绯,贝明绯这才没有跌倒出丑。
“谁走路不带眼?”贝明绯站稳没看清人当即就发怒。
“贝姑娘,抱歉,是我一时没看路才撞上你,没事吧?”男子的声音低醇有礼,听在耳里煞是好听。
林珑定睛看去,这个男子长相颇为周正,五官没有什么明显的缺陷,有几分眼熟,约莫一会儿后她才醒起他像郑南珠,这么一来,也就猜到对方的身份,必是郑巡抚的公子无疑。
她站定没说话,两眼自然地往他身后一看,不看犹好,一看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正那天雨夜里面理赔她糕点钱的大爷吗?不是她记性好,而是那天她看出他有洁癖后,故意蹭脏他的地毯,还有他的衣物,这才对他的长相记忆深刻。
真是冤家路窄,本以为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她出门一定没有烧好香,赶紧做出一副没有认出他来的样子。
叶旭尧原本不在意,在郑华翰撞上那个华服女子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生性不喜欢与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眸子一扫,自然发现华服女子身边的少女颇为眼熟,上下一打量,这翠绿衫子好认,不就是那个大胆的姑娘吗?
哪知这姑娘看到他立即撇眼,一副不认识的样子,他不禁有几分莞尔,遂两眼放在林珑的身上,提醒她,她上回做的好事。
林珑如芒在背,不过生性不是认输的性子,也就毫不客气地瞪视回去。
看什么看?想要本姑娘赔地毯与衣裳的钱,没门!
一旁的贝明绯在认出郑华翰的时候,脸上羞红一片,收起自己张扬的一面,微微屈膝,“是我走路没带眼……”
“贝姑娘不用自责。”郑华翰笑着说了句客气话,正要招呼身边的叶旭尧,看到他的目光看着贝明绯身边的丫头,如果不仔细看都会忽略过去,这个姑娘五官长得好,一身翠衣也漂亮,就是衣衫的布料普通,不然会更亮眼。这么漂亮的姑娘他没见过,气度颇为不凡,看来也不像是贝明绯身边的侍女,“这是?”
贝明绯一把拉住林珑的手,笑着给郑华翰解释,“这位是林姑娘,是我推荐为南珠调理皮肤的人。”转头为林珑介绍道:“这是南珠的兄长郑公子。”
“见过郑公子。”林珑收起自己的棱角,盈盈一拜,这是她这次主顾的兄长,自然要摆出一副有礼的样子来。
“林姑娘有礼。”郑华翰笑道,不过心下却是可惜,这样的佳人偏偏身世不显,让开一条道,“你们先过去吧,南珠怕是等不及,待会儿就会派人来催。”
贝明绯收起大大咧咧的性子,掩嘴一笑,莲步轻移地往前走,还不忘多谢郑华翰让道于她们。
这样的贝明绯,林珑是第一次见,不禁感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郑华翰看到她们走远,这才转头招呼叶旭尧,“叶兄,这边请,对了,叶兄认识林姑娘?”
“曾有一面之缘。”叶旭尧本想说不认识的,最后出口时却是转了个弯,不过这话说得极淡,似没有放在心上一般。
郑华翰闻言,原来还真认识,不是他多心。“这林姑娘倒是个趣人,长相颇好,就是出身过于低微。”
叶旭尧冷淡地与郑华翰往前走,淡淡一瞥,“她是何身世与我何干?郑兄,如果这是你要听的话。”
郑华翰听着这不打折扣的话,不禁有几分汗颜,难怪傅年老说这人就是一座冰山,依他看还真是,“叶兄,我对那林姑娘没想法……”
“那是郑兄的事情。”叶旭尧淡道。
郑华翰再度感觉到冷场,暗自摇了摇头,果然是茅坑里面的臭石头,傅年说得没错啊。
贝明绯拉着林珑才不过在府里刚过两道月亮门,就有侍女寻了上来,说是夫人与姑娘等她们良久。
两人对视一眼,步伐不禁加快。
春风拂柳,走在这赏心悦目的庭院里,林珑很快就遗忘掉遇见叶旭尧的事情,心情再度愉悦起来。
经过两三道珠帘,她与贝明绯才见到了正主儿。
铺着红地毯的地面上摆放着豪华的家具,椅子上都有着半旧不新的翠绿色团花坐垫,主坐上的女人一副贵夫人的打扮。
林珑与贝明绯一道给郑夫人见礼。
郑夫人看起来颇为和眉顺目,笑看向林珑,“林姑娘,你可算是来了。我女儿这脸可还有得救?”为女儿的婚事已是愁得不能再愁,这脸就是最大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