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自省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女子的唤声,“简大人,留步。”
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轻“吁”一声让马儿停下来,慢慢地转头看向那奔向他的女人,只看到那载着她的马车越驶越近,然后在他的身边停了下来。
“权夫人。”他终是开口回应。
权英姿“刷”的一声把车窗帘子掀起,从窗口处看向那一身儒雅的男子,看到他的神色如旧,不由得暗松一口气,“我娘她说话难听了些,还请简大人多包涵,她只是过于担心我罢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待权英姿说完,简靖书就温文一笑,“我明白的,倒是我一直唐突了权夫人,其实认真说起来,我也是有责任的。”
“简大人无须自责,我不过是与你方便而已。”权英姿道,不过从这句话就能听出来,她以后与简靖书是不再会有来往的机会,这心,不由得失落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又打起了精神,也罢,她不是早有定论了吗?
简靖书深深地看着她俏丽的容颜,朝她拱拱手,“权夫人,保重。”
权英姿微微晗首,“简大人也请保重。”
自此一别,只怕山高水长再无相会之期,好歹是朋友一场,彼此心中都有几分失意之情。
权英姿一直坐在马车里面,从马车窗户处看着那一身青衣的男子纵马远驰,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朝外面的车夫道,“回去吧。”
“是,奶奶。”
车夫应了声,马鞭一挥,马车立即掉转头往来路而去,与简靖书离去的方向一南一北,再无交界。
回到了庄子上的大宅内,权英姿下了马车,回到后院,掀帘子进去暖阁,就听到亲娘冷声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如果是未出阁那会儿,权英姿一定要与亲娘争论一二,但经历的事情多了之后,方才明白这天底下再没有比她娘更关爱的她的人,她也没恼,笑嘻嘻地上前一把抱住亲娘撒娇道,“娘,还在生我的气啊?我不过是送送他,大庭光众光天化日之下,我们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啊,就是我的克星。”权吕氏有几分无奈地道,女儿是什么性子自己知道,“你现在的名声正在风头浪尖上,就给我收敛一点,别跟我说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可不信这话的啊。”
别人的脏水都泼出来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智者来止谣言。
权英姿的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娘,我明白的,你就放心好了,就算你不提,我也会注意言行的。”
权吕氏看到女儿如此乖巧的样子,再大的气也都扔到了爪哇国,“娘这么多儿女中,就你最不让我省心,等哪天你也安顿好,娘这才能放心地合眼。”
“呸呸呸,娘说什么傻话呢,我娘会长命百岁。”权英姿忙道。
权吕氏再度叹了一口气,如果女儿过得不幸,她要长命百岁有何用?
母女俩不再提及简靖书,而是商讨起对付那幕后之人的对策来。
权吕氏没回府邸,掌家之权就落到了大儿媳妇权包氏的手中,此刻权包氏正冷冷地看着那简家族妇,“就这些?”
简家族妇被这权包氏折磨了一夜,已经是怕得魂都要飞了,艰难地点点头,“世子夫人,我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谎言,我就是贪那点银子才会应下这事,还请世子夫人明查别再折磨我了。”
她没能受得住折磨,把该招的事情都招了出来,再说这权家把她丈夫也找来了,她就更没有不说的道理,不过经此事后,只怕丈夫也要与她离心,思及此,她神色间的后悔就更甚。
权包氏看着这简家族妇的供词,没想到能审出这么多来,居然连死去的钟郭氏也被揪了出来,没想到婆母中意的那个简靖书居然是钟郭氏在暗中牵的线。
越看这份供词,她越是觉得可信,一想到在这件事上她立了功,以后婆母也不好轻易再给她脸色看,她就不禁嘴角含了一抹笑。
满意地拿着这份供词离开,她立即赶到祖父权衡的住处。
权衡所在的厅堂里面,还有权延肃父子在座。
权世豪看到妻子进来,忙抬头问道,“如何?”
自从昨天从叶旭尧那儿听说也这事后,他顿时大为光火,没想到还有人会如此对付他可怜的妹妹,他不将这些个人连根拔起,那还真的枉为人兄。
权包氏上前,把手中的供词交给丈夫,“情况都写在这里面了。”
权世豪急速地翻了翻,最后惊讶地道,“指使她前来跟娘说那番话的人是简靖书的小姨子,那什么陈家姑娘?”
“对,就是她。”权包氏立即道。
权衡皱紧老眉,“什么陈家女子?陈国公府的人吗?”
他们权家与陈国公府并没有恩怨,而且两家也没有联姻,可以说只算是点头之交。
“如果真是陈国公府的人,那我倒要好好问问他们。”权延肃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般将女儿的事情放在心头上,女儿婚姻不顺,他也是深深自责的,所以脸色已是十分的难看。
“祖父,爹,您们误会了。”权世豪立即道,“这陈家姑娘不是陈国公府的人,而是皇商陈家的女儿。”
权衡与儿子权延肃对视一眼,什么时候小小一个皇商的女儿也敢冒犯他们子爵府?实在大胆得让他们都要瞠目结舌。
“那些难听的说书也是与她有关?”权衡立即抓到了事情的重点。
权世豪摇了摇头,“这个不确定,孙儿昨日审问了抓来的说书先生,对于那些个段子的来历,他们的说法五花八门,一时间倒是让孙儿没能找到元凶来。”说这话时,他有几分汗颜,没有一条实质有用的消息,确也让他为难了。
权包氏大胆地插了一句,“祖父,公爹,夫君,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一般这样的场合,是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权衡这才把目光落在这大孙儿媳妇的身上,“讲。”
“是,祖父。”权包氏得了鼓励,立即道,“这个什么简家妇人既然是受人钱财前来在婆母面前诋毁简靖书,就证明那陈家姑娘极不愿我们家与简家结成亲家,反过来说,这诋毁姑奶奶名誉的说书,估计也是为了阻止这桩婚事进行,归根结底还是那陈家姑娘最为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