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对于户部的情况知之不祥,除了户部尚书夫人以及与她丈夫平级的左、右侍郎夫人,她还真的不识得其他人,更何况是个区区从五品的员外郎?
不过听权吕氏这大舅母介绍来说,这人也不算太糟糕,无子,祖上曾辉煌过,年纪也不大,前程也还能再进一步,也怪不得权吕氏这回急得想要权英姿嫁过去。
“大舅母,这妻死三年后才想到再娶,会不会与逝去的前妻感情深厚才会这样?”
如果感情太好,权英姿嫁进去想要收拢丈夫的心就不容易了。
“你说的这点,我当时也怀疑过,不过托人去打听过,他们夫妻感情确实是好,但也没到如胶似漆的地步,之所以妻死这么久才再娶,就是这员外郎当时一来要守父丧丁忧,二来前程未明,今年才刚得到这职位,方才想到再娶妻室,这也算是有上进心的了。再说过了三年,再深厚的感情也要淡忘了,这男人身边也就只有一个姨娘侍候着……”
权吕氏是偷偷见过这户部员外郎简靖书的,长得一表人才,不输昔日的钟玉衍也算配得上她女儿。
反正这次在女儿的婚事上,她没有独断专行,特意与丈夫权延肃商议过,权延肃时常在外行走,要接触这个简靖书能有何难?
权延肃对女儿初次婚姻失败一事,一直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所以这次他是真上心了,又是找名目请户部尚书用餐,又是私下里借公务之便与之来往,几次三番后,他对这年轻人也是大为赞赏,与妻子说,“此人可让姿姐儿交付终身,我观其行其言,如果好生发展,将来前程会极好。”
当然要与叶旭尧这样的相提并论那是难度太大,毕竟叶旭尧除了自身能力卓绝之外,家世也是其一大助力,更何况还娶了苏皇后的红人义女林珑,这官运再不亨通连老天都会看不过眼的。
而且他这话也存了几分扶持之意,只要成为一家人,他又怎会不尽心尽力帮这女婿?可不能再犯钟玉衍的前车之鉴,光家世好没用。
林珑一看权吕氏那热度就知道她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话就得说得婉转些,“大舅母,这婚事最终还得英姿表姐点头才行,我听闻表姐如今没有再蘸之意,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在钟玉衍那儿跌过一跤,这后面的路就要走好,不能再有闪失,到时候就真的会害了表姐。”
如果再和离一次,那这人生就真的一片黑暗,哪还有第三嫁的可能性?
林珑这几句话一说,于热度上头的权吕氏来说是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淋了个透心凉,她先是沉默不语,随后又一直想着林珑这几句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最后仿佛醍醐灌顶。
林珑一直没再吭声,只是暗暗地注意这大舅母的神色,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说得太多只会惹人反感,再说她是晚辈,即使身份再高,对长辈该有敬意还是要有的。
权吕氏重重叹息一声,“好在你今儿个过来与我说这么几句话,好像我这也是一头热,不就是不想让姿姐儿错过合适的对象?为这事,我与她在年前争执了几句,这孩子的脾气也犟,偏连回府过年也不肯,呆在庄子上一个人孤零零的,我看着都心酸。”
新年期间,林珑也正是养身子的时候,所以与权英姿并未见过面,倒是互送了些节礼什么的,互相还是常通书信的,不过这些事情,权英姿只字不提,不想林珑身体抱恙中还要忧心她,林珑也亦然。
所以表姐妹俩的书信都是拣了平常事来说,什么忧心烦恼事都留给了自个儿。
“大舅母,依我看现在真是操之过急了,不过英姿表姐那儿劝也还是要劝的,总不能再消极下去,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要筹谋不是?”
“这倒是。”权吕氏吃过的盐都多过林珑吃过的米,这些道理焉能不懂?只是当局者迷,为人父母者都希望把最好的给自己的子女。
她几个儿女当中最不幸的就是权英姿,其他人也没让她这么操心。
“也罢,我再看看吧。”她最后道,“不过说好了,你也要劝劝她积极一些,哪有一辈子小姑独处的?这可不行。”
“不用大舅母吩咐我自也会这么做的,只要英姿表姐过得好。”林珑的话有所保留。
正所谓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她不会用自己的观念去硬套给别人,幸福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又能知道得多少?
就像她的二娘,人人都说她能从妾室爬上了正室,这命真好,可她二娘幸福吗?也不见得,夫妻缘份浅,更是有缘无份,他们姐弟仨虽然孝顺,终归不是亲生的,相处之中再和谐也会顾忌一两分,血缘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她当了母亲后,也渐渐才有了这样的体会,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再疼也如隔靴搔痒,如非有那三年艰难岁月,在她父亲两脚一伸时,她就会赶林绿氏离去,只能说一切还是上天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林珑来了这一趟,权吕氏安排婚事的积极性就下降了不少。
神武侯府,钟郭氏听到下人回报,眼睛微微一眯,“你说权吕氏这会儿不再与冰人接触?”
“正是,太太,本来一切都进展顺利,可没想到权吕氏突然就与冰人说,她还要再想想,让她暂时不要再登门……”
钟郭氏因为儿子的原因,如今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此时又极为不顺心,她一怒之下,把桌上的物品都甩到地上去,任由地面一片狼籍,下人们怕得瑟瑟发抖,“可恶!这权吕氏真是没用,连个女儿也控制不了,难怪会让这扫帚星害了我儿。”
一提到钟玉衍,众人都大气不敢喘。
“太太,我们还可以再想法子……”那心腹嬷嬷顶着压力努力进言。
钟郭氏一听,斜睨着她,“你有什么对策,赶紧说来听听。”
“是,太太。”
那心腹嬷嬷小心避开地上的碎瓷片,慢慢地膝跪前行到那脚踏上,直起腰在钟郭氏的耳边细细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