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歉意地看了眼丈夫,这人一向爱整洁,最受不了这些个脏物,如今能这般面不改色地拿着痰孟侍候她,确实也难为他了,“让侍女进来收拾一下吧。”
叶旭尧给她轻拍背,没有反对,扬声唤值夜的侍女进来收拾善后,看到妻子不再想吐,这才披衣下床,就算屋里有炭盆,他还是拿着氅衣包住妻子,抱着她坐到躺椅那儿,拿过漱口水小心地侍候她。
“我来吧。”林珑不大好意思,自己吵着他睡觉,还让他侍候自己,说不过去。
“听话。”叶旭尧吐出这俩字,根本不让她动手。
林珑无奈只得由他,乖乖地漱了口。
如眉领着绿春、绿秋二人进来换过染上脏物的床铺物什,眉眼之间担忧更甚,大奶奶这害喜的症状颇为严重,忙到一半,又听到大奶奶忍不住要吐,她忙把干净的痰孟递过去。
叶旭尧一把抓过,看到妻子吐得脸色发白,这心越发揪得紧,“怎么这么严重?那府医开的药根本不凑效,我今天就去给你请太医回府看诊。”
林珑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确实是吐得难受,以致于她整个人都病恹恹的提不起劲,擦了擦嘴,“也好。”顿了顿,再不愿她也还是开口道,“我这症状一时半会儿只怕也好不了,本就不是大病,不过是害喜严重了些,要不我让人把厢房整理出来,你且搬去那儿住,省得我吵着你……”
她本不愿分房睡,可事到如今,不分房只会让丈夫跟着她一道受罪,他白天还要处理公务,不似她还能补补眠,这心一疼,不愿也变成了甘愿。
叶旭尧板着脸瞪她一眼,“净瞎想些没用的东西,你怀着闺女就没我一份?我还能嫌弃你不成?”
他是男人不能怀孕生子,但不代表他不心疼她,如果在这个时候弃她而去,那他还是人吗?她怀的孩子可是他的骨肉。
林珑轻抚他的脸,心里一阵感动,其实她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这个世上妻子怀孕不方便被丈夫嫌弃那是常态,像郑西珠身子重了,早就与夫君分房安排姨娘侍寝,这样的才是常态。
“这辈子遇上你是我的幸运。”
她靠在丈夫的肩窝处,闻到他身上的男性气息,让她的心一阵安定。
叶旭尧抱着她躺到躺椅上,将包着她的氅衣掖好,“天还没大亮,再睡一会儿吧。”
林珑吐了那么一阵,折腾得也够呛,竟也累了,窝在丈夫的怀里,闭上眼睛也渐渐睡去,倒是把想问他昨儿去哪的话给忘到了天边。
这一睡,她倒是又睡得安宁,醒来是已是在床上,哪里还有丈夫的身影?
揉了下眼睛起身,结果感觉到胃液翻滚,她忙唤侍女进来侍候。
哪知随着侍女进来的还有林绿氏,一怔之下,她道:“二娘怎么这么早过来?”
“姑爷遣人唤我来的。”林绿氏责备地看了眼林珑,给她拍了一下背,“昨儿怎么瞒着我们?你这孕吐也太厉害了。”
林珑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想吐的冲动,“相信再好好养养估计就会好。”
林绿氏的眼里满是忧心,叹了口气,希望真能如此。
一个早膳,林珑是吃得份外辛苦,几乎是边吃边吐,整个人的脸色都是苍白带青的,连赶来看她的叶钟氏也吓了一跳,这儿媳妇那气若游丝的样子是真真让人发愁。
“怎么还没有好转?”她忧声道。
“婆母,只是吃东西难受,现在不进食倒是舒服点。”林珑忙道。
“不吃东西哪行?你正怀着孩子呢,这样下去会要人命的。”叶钟氏都快急出火来。
林珑也不知道说什么,惟有躺着不吭声,想说她不难过受罪,那根本就是违心之言,也骗不了人。
林绿氏道:“就是这样才令人发愁。”随后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林珑不忍看她们二人这样,遂转了个话题,“对了,婆母,那事情查得如何?我听闻夫君打了二叔一顿,可真有此事?”这是她事后听人提及的。
“那是叶旭凯该打,这人一肚子坏水,尧哥儿打得好,这人就不值得人心疼。”叶钟氏对这庶子根本是半点好感也欠奉,“这事你不要操心,我待会儿去肖家一趟把这露姐儿给接回来。”
“接她回来做甚?”林珑睁大眼睛不解地问道,随后心念一转,似有所了然,“莫非这事与她有关?”
“可不就是与她有关,叶蔓枝倒是嘴硬,没把她供出来,可她那眼神出卖了她,这些天里她接触最多的就是这肖蔓露。我想了想,她挂在肖家名下也不大妥,不如就让她回来……”叶钟氏解释道。
“亲家母,恕我多嘴,如果这事真与那肖蔓露有关,这把人弄回来了,岂不是弄了个麻烦回来?只怕以后她又要出什么夭蛾子,这可更难办?还不如让她在肖家自生自灭,再也不许她踏进叶家大门为好。”林绿氏不解地道,为了自家姑娘,她无论如何也得说出自己的见解,“上回怀头胎的时候她就有过嫌疑,那回叶老侯爷也说过不让她再回来,这事才做罢,如今珑姐儿再度有孕,她怎么还能如此恶毒?这样的毒妇弄回来更让人心塞。”
那回若不是碍于老侯爷,她也是不同意善罢甘休的,岂能害了她家女儿就什么代价也不付出?谁知真是有一就有二,这次绝对不能轻易让步。
“当时确是公爹疼她了,也想着她到了肖家后不回来,也就不能再生事,就连嫁妆也提前给她备好,只是我们终究想得简单了点。”叶钟氏长叹一口气,“说来也怪我,看到叶蔓枝也似安份下来,我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太苛求于她,就让她们姐妹见上一面,也碍不了什么事,哪知道就这么一心软弄出这事来,我这个后悔啊却是不足以向外人道……”
“婆母,这事不怪你,也是我命中的劫数,却是连累了衍二弟妹受了伤,这是我惟一过意不去的地方,谁能想到她非但没改过,还更为心狠恶毒了?”林珑忙道,况且这真不是她们能提前预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