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郭氏自是千恩万谢,想来叶钟氏是同意当那调停人了,希望能劝得权家改变主意,只要权英姿回来认个错,她就当以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待她好。
叶钟氏正要离开之时,又转头问她,“那妓子你打算如何处理?”
“还能如何处理?既然都怀上了,难道还能打了不成?衍哥儿不可能同意的,他现在全心全意地向着那妓子,惟有先允了他,随后我再想法子整死那可恶的女人。”钟郭氏一向偏疼小儿子,哪里舍得小儿子难过,要不是她的慈母心,钟玉衍也不会还没能与那妓子断了来往。
叶钟氏一听就扯火,“胡闹,庶长子先出生,你让权家如何想?他们也是功勋世家,这样的丑事能忍了下去?大嫂,赶紧把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弄掉,我这还能劝劝权夫人,让她再去劝衍哥儿媳妇回头。”
“这,衍哥儿不许啊。”钟郭氏为难地道。
“不许?”叶钟氏冷眼看着这娘家大嫂,“现在我们钟家都要因他而丢尽脸面了,他有何不许的?你老是顾虑他,这才把他宠坏了,若是早就下狠手整治一番,哪里还会出了这档子丑闻?”
钟郭氏来此不是听姑奶奶教训的,如今自然脸色难看至极。“姑奶奶这说得简单,可能如何做?难道把衍哥儿赶出府去?他好歹是我的儿啊……”
“慈母多败儿。”叶钟氏忍不住酸了这娘家大嫂一句。
钟郭氏脸色更加难看,心里也是万分不高兴。
林珑远远地就看到了她们二人的神色不对,不用掐指一算,她也知道必是为了钟玉衍与权英姿闹和离一事而起的争执,遂笑着指挥管事娘子领人入席,自个儿不着痕迹地过去,“婆母,宾客都入席得七七八八了,还是请大舅母也赶紧入席吧,我把席位都安排好了。”
她刻意一指,这位置刚好与权吕氏不同桌。
叶钟氏与钟郭氏一看,顿时心知林珑是知道了权钟两家闹和离了,钟郭氏一脸的尴尬。
叶钟氏倒是感激儿媳妇的贴心,遂亲热地拍了拍林珑的手背,“走,我们过去吧,你大舅母自有人领她过去。”
竟是把钟郭氏给撇到一边去,将心比心,她能明白权英姿的愤怒,哪怕两人的年纪相差了一大轮,谁叫她们都遇人不淑,这钟家侄子与丈夫叶明恂一般都是个浑人。
林珑看到婆母这作为,心里总算是舒畅一点,遂待这婆母更恭敬更孝顺,如果两家要和平分手,叶钟氏怕是从中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叶钟氏身边坐的是亲娘钟尤氏,只见她入席后说了两句客套话,一坐下,就朝老娘低声抱怨了一句,“这么大件事你怎么不早些与我说?”
钟尤氏微睑眼眉,“我能如何说?你那会儿身子又不好,我能让他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烦到你?你娘我只疼你,这些个烂事你管来做甚?”
她安心地坐她的老祖宗,自家这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孙子确实也是该罚,她早就示意钟郭氏下狠手了,可钟郭氏不听她的,还一味地宠溺这小儿子,她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娶权英姿的时候,她也是与钟郭氏想得一样,希望钟玉衍娶了妻就能收心养性,哪知他会阳奉阴违,还与那低贱的妓子来往?为了他们夫妻过得好,也为了不给权英姿添堵,她在宅子里下过封口令的,谁也不许说出这糟心事来。
哪知也是一番苦心尽付诸春流,这钟玉衍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亲事当初好歹牵扯进我去,我能置身事外吗?”叶钟氏撇嘴道。
“这都怪你娘我,当初让你做这个媒有何用?得了,这事再闹下去没有意思,回头我让衍哥儿他爹把和离书签了,也就了了一桩事。”钟尤氏不想女儿左右为难。
叶钟氏叹息一声,“还是先缓缓吧,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如果和离,权家姑娘该如何自处?”
钟尤氏一听,眉尖就皱了皱,没再搭话。
叶钟氏也不好当众讨论这话题,毕竟落人口实就不好了,遂也很快不与母亲说悄悄话,努力挤出一抹笑来招呼在坐的女眷。
这叶家周岁宴,权英姿是没去,但不代表她这边没有来稀客。
她刚从田间劳作回来,洗了个热水澡,天色已是暗黑下来,才刚坐下来整理一下发束,就听到身边的大丫鬟进来禀报,“姑娘,姑爷来了。”
钟玉衍?他来做甚?
权英姿把头发匆匆挽上,插了只翠绿碧玉簪,一身素朴妆扮地就掀帘子出去,果然见到钟玉衍一脸臭色地走进来,敢情是来冲着她撒气的,故而她的脸色也是一板。
“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如娘她现在都哭得眼睛肿了,一味地说着对不起你,你就不能大度点接纳了她?你的心肠怎么如此恶毒?如娘的命不好这又不是她的错,她现在还大着肚子,你是想要看到她一尸两命才舒心?”
钟玉衍一看到妻子,当即冷声质问。
他也实在受够了,因为这事他就没过过一天安宁日子,现在妻子要和离,他的家人轮番前来指责他,说他好坏不分,硬是生生把妻子给逼走了云云,然后爱人如娘又不停地自责,直说要离他而去,不能让他因为她而背上人生污点,他如何能让她在这个时候离开?
与如娘相比,权英姿过得不要太好,所以他最终只想着把气撒在妻子的身上,让她别再大闹丢人现眼。
权英姿庆幸自己不曾爱上这么一个男人,要不然真的得吐血才行,该多瞎眼啊。连愤怒的情绪也觉得是多余的,只觉得他的行为可笑至极,她深吸一口气道:“如果你来是找我说这些话的,那你立即给我滚,这里是我嫁妆单子上的庄子,我不欢迎你,还有,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记得把和离书拿来。”
这样一番话连周围侍候的大丫鬟也能感觉到权英姿的坚定,更何况是当事人的钟玉衍,只见他皱紧浓眉,略显憔悴的面庞仍旧是俊秀不已。他真的以为权英姿要求和离无非就是希望他能抛弃如娘,所以他一直与她拧着干,毕竟这个妻子在他的心目中连如娘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