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祖母的厢房没有多远,就听到父亲与继母的争吵声,他听得皱紧眉头,这趟回来最大的发现就是父亲与继母的感情已不在了,这让他觉得讽刺又可笑,曾经爱得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的人,现在却成了一对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怨偶。
想到他的亲娘曾经不止一次地为这两人的爱情心塞乃至心伤,最终早早就香消玉殒,看来果然是天理循环,亲娘在天之灵倒是可以安歇了,这世上哪有永恒不变的爱情?
觉得家里这气氛有几分压抑,他没回去自己的厢房,而是转身就去牵马一跃而上,驶出了家门。
因为天色近晚,很多行人都纷纷回家用膳,所以这条巷子里面几乎没有什么人,他正百无聊懒之际,结果却看到那一身穿着俏丽红装的少女,只见她正焦急地在原地踱着步,不停地引颈张望。
怎么这么巧?他又遇上了她,不由得想到她把自己撞进深坑里的举动,不禁摇头笑了笑,他骑着马靠近她。
林琦正在等着追小偷的辛大娘回来,那个偷儿好生可恶,趁她正要掏钱买糖葫芦的时候就一把抢走她的钱袋子,还有好几个人,这才须用得上辛大娘去追,她身边的喜雨可没有这个能耐。
哪里知道没等回辛大娘的回转,倒是等来了一个陌生男人,她抬头看他,结果,只一眼,她就认出他来,不正是树林里面那个多管闲事的男人?
立即,她满眼都是戒备之意。
这小女娃的反应让霍源觉得有趣,在马上随手玩弄着马鞭,“这么巧?”
“一点也不巧。”林琦牙尖嘴利地回应。
霍源对她这反应完全是意料之中,“你在这儿做甚?”
“这条巷子又不是你家的,你管我在此处做甚?”林琦没好气地回应,还狠狠地瞪了一眼霍源,自己与他又不相识,何须他多管闲事?
“姑娘家老是说话这么冲,真的好吗?显得极没有教养。”霍源说着教训人的话,只是他的表情倒是颇有几分惬意,显然与林琦说话让他很是放松心情。
“我呸!”林琦冷笑一声,“你又不是我爹我兄长,凭什么教训我?我俩非亲非故,你别在我面前讨骂,赶紧滚蛋,别碍着本姑娘的眼。”
如果是一般姑娘这般说话,霍源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只是由眼前这红衣少女的嫣红小嘴说出来,他居然只是微眯了眯眼,一点也不觉得她粗俗不堪,相反,他反而觉得不这么张扬就不是她的作风。
“我就偏碍你的眼,怎的?这巷子是你家的吗?”他把之前这少女用来呛他的话又原封不对地送回给她。
林琦觉得这人简直是没有半点眼界力,他没有看出来她相当不待见他吗?看了眼她身边正在偷瞄霍源的侍女喜雨,她不高兴地重重一咳,这个讨人嫌的男子有何好看的?
喜雨觉得除了大姑娘的那位侯爷夫婿外,这个男子是她生平见过第二个最有气势的男子,至于正儿八经的男主子林栋,她觉得那还是个小男孩,身上的气势还有待后天养成。
不过在看到姑娘不高兴地瞪着她时,她忙回过神来低垂着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开始为这个一身充满力量的男子芳心跳动不已,一双略带色魂的眼睛忍不住暗瞄霍源,如果此生能配得这么一个男子,纵是死她也甘愿。
林琦看到侍女垂头,以为她终于不再做丢她脸的事情,这才把目光落在霍源的身上,她这回出来并没有带多少人,武力值高的辛大娘又不在,面对高头大马的霍源,她是完全不占优势。
她行事张扬归张扬,可不是没有脑子之辈?
衡量了一下目前的情形,她想着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省得与这仅有一面之缘还有过节的男子同处一条巷子。遂朝喜雨道,“扶我上马车。”
“是,姑娘。”喜雨应声,小心地扶着林琦上马车,可她还是忍不住拿眼看向霍源。
霍源又是再一次皱眉,他是武将,这个小侍女不停拿眼看他的举动,他焉能发现不了?他并不是莽夫,自然能明白这侍女那含情脉脉的目光代表着什么,因不是心中所喜,所以他皱紧了眉头,从而没再与林琦抬杠。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林琦已是坐进马车里面,撩起车窗帘子看向霍源那张讨人嫌的脸,“这条巷子当然不是我家的,不过我可不屑于与你一道儿在此,你不走本姑娘走便是。”
说完,她把车窗帘子拉下来,然后冷声吩咐车夫扬鞭。
“姑娘,不等辛大娘了吗?”喜雨低声询问,她还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这让她芳心暗动的男子,如若能知道他的身世就好了,不过转而一想自己是奴籍,就算知道又如何?她与他终究是萍水相逢的命,这么一想,她眼里的热度开始下降,终归不是自己能肖想的男人啊。
林琦拨了拨秀发,“不等了,她回转看不到我们,必会知道我们有事先回府了。”
喜雨一听这话,再看林琦的脸上并无高兴之情,遂闭紧嘴巴不再言语。
骑在马上的霍源看着这辆与主人一样张扬的马车驶出巷子,倒是摇了摇头,自己哪儿招惹了她?这姑娘家真是脾性大,摇了摇头,他倒是轻笑出声。
跟在主子身后的小厮汉光倒是怔愣地合不上嘴巴,第一次见到主子因为一个姑娘家而脸上露出笑意,在他的眼里,那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就像一颗小辣椒,不,是小鞭炮,一点就着。也不知道主子看上对方什么,一见到面就调侃人家。
正在他心里腹诽之际,看到主子的马往前移动,他忙也催马跟上去。
“爷,您之前见过那个姑娘?”
想到府里的老太太正忙着给主子议亲,他就更想打听,毕竟那块画册,主子是一眼也没看,或者他硬展开让主子瞄上几眼,也没见主子的表情变过,显然是相不中嘛。
霍源何尝不了解自己这小厮?一看他的眼珠子在转,就知道这小子在打鬼主意,遂拿马鞭敲了他一记,“别瞎想害了人家姑娘的闺誉,我与她不过萍水相逢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