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陈氏被婆母这般大喝,顿觉没有面子,敢怒不敢言地暗瞪了丈夫一眼,这进了城,有了俩钱,丈夫背着她逛了花街,别以为她不知道?所以说这人富贵了还是有烦恼。不过此刻看到婆母仍旧不解气地看着自己,她忙讨好道:“婆母,我知道错了。”
李周氏瞪了儿媳妇好几眼,最后才脸色和济过来,“看看人家林家是什么作派,这还不是侯府那般的人家,你们俩也给我学着点,要不然我们到襄阳侯府去走亲戚的时候,受人冷眼。”
“娘(婆母),我知道了。”夫妻俩一致回答。
李周氏这才不再数落大儿子夫妻二人,叹了口气道:“到头来还是便宜了你二叔家,他家倒是要占大头喽。”
“婆母,祖母她真的要将二叔父家那八岁的阿荣过继给姑姑?”李陈氏忙再确认道。
这也是李周氏嫉妒不已的事情,“你祖母就是偏心,哪个不选,偏把好处都给了你二叔一家,死偏心眼的老贼婆。”最后更是狠骂了一句。
李新材皱眉,“娘,这阿荣已八岁了,姑姑能要?”
“只要你祖母起了这个心思,谁能劝得了她?”李周氏恨恨地道。
李新材与媳妇对视一眼,眼里充满了对二叔家李新荣的嫉妒,无奈他们年纪过大,这过继是断断不能之事,要不然哪能便宜二叔一家。
他们一家子念叨的二叔一家也正在讨论着,不过现在还没有消息传过来,所以一家子还不敢太过于喜形于色。
李家二嫂李张氏正着大儿子李新富,盘算着若是把小儿子过继给林绿氏,他们能从林家分得多少家产?
李新富把自己打听来的林家产业的分布算了出来,这若是兄弟二人平分能得多少,全然不去想万一过继不成又当如何?他媳妇坐在一边也跟着眼热。
李如花坐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指挥着他们这一房分得的惟一一个丫鬟做事,过足了当姑娘的瘾。
林绿氏不但给娘家人安置了宅子,还给他们买了几个丫鬟和浆洗的婆子,无非是想让老娘过得舒适一些,不过倒是便宜了兄弟这两房人。
“娘,我不要过继给别人。”八岁的李新荣摇着李张氏的手道,为此他哭红了圈眼睛。
“去去去,你能到你姑姑家过活那是你的造化,往后得了好处你就知道娘是真心为你好。”李张氏推开儿子,与大儿子正算得火热,没空搭理小儿子,反正儿子是她生的,无论如何总也得认她这个娘。
李新荣被母亲推开,无助地看着家人,已经这么大了,他自然知道自己一旦过继成功就不再是老李家的人。
李如玉一把拉过小弟,还没有及笄的她眼里染上了母亲等人才有的市侩贪婪之色,“阿荣,你真傻,你若是到了姑姑家,要什么吃的没有?他们一家子可有钱了,断然不会少了你吃的,再者他们家就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若这儿子万一先死了,这家产不就是你的?到那会儿,你就能吃香喝辣的。”
“二姐,真的吗?”李新荣将信将疑?真的什么都有得吃?
李如玉重重点头,“我是你二姐,怎会骗你?”
李新荣一想到要啥有啥,对于过继一事不再抵制。
只可惜李家的人盘算得再精,林绿氏听到老娘说出这盘算的时候,顿时张大眼睛,“娘,你们都一天到晚算计着这个?”
她的眼里除了不可置信还有深深的失望,这就是她梦里盼了无数次的家人。
李老娘看到女儿眼里的抵制,心里不喜,面上却是仍旧慈祥地道:“秀丫头,你别傻得将人家当成亲生的,这天下间只有敬亲母的,哪里会将你这养母看在眼里?过继你兄弟的儿子,那也是为了你晚年着想,只要入了林家的族谱,老了有他给送终,你这辈子都不愁了……”
这回未待母亲说完,林绿氏已是“嚯”的一声站起来,严肃着脸拒绝道:“这事休要再提了,我光是听听都觉得污耳,此事万万不能。林家有栋哥儿承继香火,我们家老爷泉下也不想再要个不相干的儿子,我是断断不会过继二哥家的新荣,这事你们想都休要再想。”
李老娘原本以为与女儿培养了这几个月的感情,加上平日又注意笼络,本以为自己提出来定是十拿九稳,此时却未想到女儿会这么激烈的反对,她不敢与女儿硬干,继续仍是温声劝道:“我知道你一时间难以接受,可这是你的亲侄儿,他若到你名下,这就能名正言顺地分得林家的家产,你也不至于白忙活一场,秀丫头,娘真的没有私心。”
“娘,你与我确是有血缘关系,不过我也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若不是我家老爷救我出火坑,我现在人老色衰指不定被卖到什么窑子里正受苦呢。再者我与珑姐儿姐弟仨却有十年的情份,而且我能有今天也是多得了珑姐儿,不然你焉能坐在我用体己银子买的宅子里面?这人啊,情份比什么血缘都强得多,他们姐弟仨是世间少有的好孩子。”林绿氏不想将母亲想得太坏,但此时母亲所行之事让她对她的情感打了一个大折,“我这就给娘交个底,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们姐弟仨是我的孩子,我也从不担心老了无所依,就算将来栋哥儿媳妇容不下我,我也还能有银子另置宅子居住。”
这最后的话无非是说来堵母亲的嘴,她可从不担心不能见容于栋哥儿未来的媳妇,毕竟她与珑姐儿和琦姐儿的关系都好着呢,这两位姑奶奶一人显迹一人脾气冲,栋哥儿将来的媳妇万一是个好算计的也会掂量一二,不敢对她太过不敬。
李老娘没想到女儿会色厉词严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顿时心里凉了半截,看女儿这态度,过继一事估计是泡汤谈不成了。可她还是想要再挣扎一二,“你这都是想得太美好,现实比你想得要惨得多,你有什么?你别忘了你曾做过窑姐儿,这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你还想让人如何敬重你?”
林绿氏自从良以后,就很少有人当面指着她喊什么妓子花魁之类的称呼,后来扶为正室后,就更没人提她的出身,如今自家老娘却用了窑姐儿这三个低贱的字眼来称呼她,这让她情何以堪?心中一酸楚,眼里含泪如看陌生人一般地看着老娘,“窑姐儿,我在娘的心目中居然是窑姐儿,我为何曾经进了那不堪的地方,这都是谁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