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不做些什么,事情便要败露。琉璃暗下决心,决定赌上一把。她假装轻咳两声,模仿着语嫣的语气,刻意压低声音道:“今儿身子不太爽利,先生别见怪。方才先生说的好酒,语嫣便斗胆先行品鉴了。”
周皓煜闻此,心里很是高兴。他将手中提着的一坛酒放置在亭落前的桌案上,“还请语嫣姑娘赐教。”正说着,便打开酒坛的盖子。
紧接着,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扑鼻而来。不止琉璃,就连在场的众宾客皆闻到了芳香四溢的酒香气味,纷纷依附,私语交谈着。
“这什么酒啊,这么香,离这么远都闻到了!”
“是啊,从前竟从未闻到过这般香醇的酒,这公子什么来路,哪儿搞得这么好的酒。”
顾淮笙自是也闻到了酒香,可一向贪杯得他并未把心思放在酒上,而是定定地看着“语嫣”所在的那个亭落。半晌,他叫过身边的寂离:“去找找琉璃在哪儿。”
寂离闻言是满脸震惊,心想自家主子这相思病可够严重的了,说是日思夜想都不夸张了!他看向顾淮笙,复又确认了一遍:“先生……现在去找啊!”
“现在!快去!”顾淮笙忽然之间神情严肃起来,语气里甚至夹杂了几分怒意。看样子是认真的,寂离不敢怠慢,马上便要去找。没走几步,又被顾淮笙叫住:“找不到人,就直接去找念期,让她告诉若卿,琉璃现在人在语嫣的亭落里。”
寂离听罢,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琉璃姑娘在语嫣姑娘的亭落里?那语嫣姑娘又去哪儿了?可看到顾淮笙的面色,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若是真如顾淮笙所说,那琉璃姑娘就麻烦了。于是,寂离马不停蹄地便赶出去找人了。
顾淮笙重新拿起书卷,却再也看不进去。只能默默地期待着,期待着寂离找得到琉璃,期待着是自己过分紧张了。
实在是因为刚刚那句“先生”,太像她的语气了。
亭落中,琉璃闻着这股酒香,觉得有些熟悉,更笃定了刚刚心中得判断。只是她还没有十全的把握。要想完全确定是不是内种酒,惟有一种方法……
“先生带来的酒很香吗?只可惜我今日是闻不到了。“琉璃故意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一片哗然。毕竟今日的规则就是“闻香识酒“,闻不到酒香还如何识酒。
另一边,韩若卿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明明早上还见过语嫣的,也未见有什么不对啊。
周皓煜更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回问道:“姑娘闻不到,准备如何识酒啊?”
“也不是没有法子,先生让语嫣品一下也是一样的。”
周皓煜闻言笑了:“我看是姑娘贪杯了吧。”
“先生说什么便是什么了。”琉璃听周皓煜的语气,是同意这个提议,便顺应他的话答了。
“好!反正也是带给姑娘品鉴的,早晚都一样。”说罢,周皓煜便为其斟上一杯。他对自己带来的这坛酒非常有信心。此酒,出自一王府老酒匠之手,是专门为太后调制。既保存了浓郁的果味,又不会醉人。味道甘醇可口,回味无穷。这款酒基本上从未在市面上出现过。只有宫中宴饮或特殊场合,才会开启。自己也是借姨母的面子,才得这么一小坛。所以,也不怕让这位姑娘尝尝,反正她根本不可能叫出这酒的名字。
周皓煜将酒杯交由琉璃身边的女婢,还不忘叮嘱一句:“姑娘喝过了酒,可就要给在下个答复了。“
“这个自然。“琉璃在亭落中答道。她接过女婢手中的酒杯,小抿了一口,确实果香浓郁掩盖住酒气。就连她这种不喜酒的人,也忍不住再喝一口。于是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切实的喝过之后,琉璃心中的把握已有了七八成,基本上已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琉璃把空了的酒盏放在案上,觉得真个身子暖暖的,刚才的紧张褪去了大半。她深呼了一口气,微眯着双眼,脱口便出:“待初春桃花开至七八成时摘下,沥干水分,加入砂糖与果子酒浸泡密封2月。后将花瓣捞出研为细末,裹于布中密缝。再于蜂蜜,洛神花水,枣泥,枸杞水,黄冰糖混合的溶剂中浸至两天两夜。最后将布包捞出,与木瓜酒、水糖面按剂量一同煎熬,经四五开,即可制成此酒。先生,我说的没错吧。”
周皓煜听罢,先是楞在当场,然后直接惊呼“神了!”
周皓煜的反应在场人都看在眼里,知道她这是答对了,而且答得还一字不差!
“不亏是语嫣姑娘!周某领教了!佩服,佩服。”回过神之后,周皓煜顿时对“语嫣姑娘”肃然起敬。想自己身边好酒的朋友无数,可没一个能像她这样,只是喝了一小盏,就能详细地说出该酒地制作过程。更何况,她说的过程中的许多细枝末节有些连自己也不太清楚。真是神了!
琉璃也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己猜得没错。
在此期间,寂离领了顾淮笙的吩咐,已找遍了整个后庭,都没有琉璃姑娘的身影。看样子,怕真是要被主子猜中了。于是,他抄小路悄悄赶往韩若卿所在亭落的后部,将顾淮笙的话带给念期。念期一听,被吓了一跳,赶忙将消息告知给韩若卿。
若卿闻言,差点拍案而起:“什么!怎么会?“
“顾先生刚让寂离来传话,整个后庭都找不见琉璃姑娘。“
韩若卿在亭中来回踱步,她刚刚还觉得语嫣今日的情状有些奇怪。若真是琉璃代替了语嫣,那便可以解释了。
韩若卿在心中考量,思虑再三,冲念期道:“发动亭中所有暗探,全力搜索语嫣的下落,务必快些找到她!琉璃应该只是碰巧知道这酒,若是再有人来,怕是要瞒不住了。”
念期领命后,匆匆离开。
此时场上还沉浸在刚刚精彩绝伦的比试中,纷纷对“语嫣姑娘”赞不决口。若卿暗自镇定,向席间众人说道:“周公子这么做可有些偏心了,只语嫣喝了还不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分一些给咱们尝尝。”
话音刚落,马上便有了依附之声,纷纷叫嚷周皓煜把那坛酒分了才能作罢。可此时的若卿却没有半点的放松,她惟有如此争取时间,能托一时是一时了。
席间,杜勋是根本没想到琉璃能猜中周皓煜带来的酒,更没想到她还能清楚的说出该酒的酿造过程。他已是十分生气,冲着身后刚走进来的女人吼道:“你不是说过她不善酒吗,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办!”
苏锦婳脱下头上的围帽,自斟了一杯酒喝着,比起杜勋那张满脸狰狞的面孔,神色倒是云淡风轻:“你急什么!这一轮是她走运,下一轮她可就没那么轻易躲过去了。”
“你说的到容易,万一她又猜中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在她的酒里放了点东西。下一轮,连语嫣,也辨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