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的爹一生中犯的第二个错误,是在分家中体现的淋漓尽致的。
分家里,赵二不是最不幸的。最可怜的是赵二的大哥赵学。
赵学从结束了放牛娃的生活以后就一直做着挑煤赚钱的行当。十四五岁的年纪,早上天不亮,吃一口饭就走十几里的路到望佛山顶上,直到捡着把两筐煤累的结结实实的就往山下走,那时候一斤煤才一分钱,一天能赚到七八块钱就是万幸了。晚上,肚子空空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有一点儿力气,把一天拼死拼活赚的钱都全部交给了他爹的时候,却总会挨上一顿骂,至于原因,无非就是嫌他偷懒了,赚的钱少……
赵学也是十分懂事能干的。看一大家人挤在窝窝囊囊的五间房子里挤巴巴的过日子,十七岁就在原有的房子边主持规划盖了一间新的房子。所以赵二一家事实上是有六间房的。
可是,赵二的爹对赵二和赵学说,那间房子谁也别想分到,那是他的房子。错误大概是这样开始的。
赵学和妻子女儿没有分到一间房子,有的只是一块小小的不肥的田和边远的山。没有房子住,没有一样牲口,没有一个可以用的家具。有的只是赵学的一腔忿忿不平和赵二爹的冷眼相待。
连同赵二,他爹都是一样对待的。不同的是,赵二和杜鹃有了一间夹在最中间的房子。至于家具和生活用品,除了杜鹃的陪嫁衣柜和几把椅子,是一样也没有的。就连田和山,赵二的爹也是几经衡量和勘察,才最终选了最差的分给他们。
事实上,赵二从出生开始,好像他爹就不待见他。赵二不论做什么,他爹都会指指点点,骂骂咧咧的说他不对。有时候,甚至他什么也没做错也会被他爹用鞭子狠狠地砍。后来,就连同大哥赵学有了女儿,身为五六岁小孩子的赵二上去抱一抱也会被鞭子来一顿畅快的毒打。从赵二记事起,他和他爹就有吵不完的架,不知道是不是性格的原因,赵二的爹总是热衷于言语打击赵二。赵二爹最常说自己儿子的就是“狗杂种,没有什么出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我以后难道还指望你能养活老子?”
赵二的爹最喜欢的是赵二的两个弟弟,赵生和赵久。赵生比赵二小两岁,也已经成了家。赵久是他爹最亲爱的心肝宝贝,分家的时候还在县城里读高中。
这种喜欢和偏爱就奠定了赵二的爹和娘在分家中决绝和笃定的基础。
赵学做的那间房不让分,厨房,火笼不让分,中间的堂屋和两个厢房分给赵学以外的三个儿子。
结果是这样的,堂屋分给了赵久,右边厢房分给了赵生。赵二的爹和娘很确信的决定跟着赵生来替他们养老送终。所以,一切比较值钱的家当都完美的有了偏向和归属。几头牛是赵二爹和娘以后的衣锦棺木钱,归赵生所有,鸡和猪是以后他们老了生病的看病钱,归赵生所有,赵久在读书不要房子,堂屋也归赵生所有,铲子,锅碗要以老人们优先,归赵生所有……分家明细单上满满几页都是这种格式。
赵二的爹娘的做法最终引起了赵二和赵学的不满,怎么办呢?接下来的解决办法你一定想不到。为了更好的,合理的保证这个偏向,赵二的爹托来分家的干部写了一封保证书:
从即日分家起,赵二的爹娘不需要赵二和赵学的任何关照,老了不需要他们来养老送终。赵二和赵学以后不管是出门要饭还是飞黄腾达都与爹娘无关。
那天,令赵二最无法忘怀的一句话像刻入骨髓一样深刻,是他爹说的“你这个狗日的,穷的叮当响,连裤衩子都买不起一件,我和你娘还能指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