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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火线追逃

审讯徐丽的同时,刑警队调动了各个部门全方位寻找李祈刚的下落,李祈刚的照片在第一时间下发各个车站,机场,码头,公交公司,全市天眼系统都调度起来,半个刑警队都压上看监控,辖区内所有派出所的民警都动员起来摸排。刘丙智发了狠,要求三个小时之内定位李祈刚的动向,否则这个月的绩效奖金全扣光。

强压之下,效果出奇地好,不到两个小时就查出,李祈刚昨天开车出城去往他的老家,临城。刘丙智亲自出面联系临城警方,要求协查李祈刚的位置。放下电话,刘丙智对陈勉说:“老陈,你挑人,现在就出发,带实弹。把手续拿来,我立刻批。”

陈勉吓了一跳:“一个医生而已,不至于吧。”

刘丙智十分严肃,抓起材料刷刷就签上字:“这是灭门案的凶手,现场你也看到了,谁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精神状态,会干出什么疯狂事儿。要是这小子敢拒捕,你就开枪,打腿,别打头,我相信你的枪法。”

陈勉哭笑不得:“刘队,这不是你相不相信我的问题,就抓捕一个普通人,不用动枪吧。咱队里这么多擒拿高手,总不至于连个用刀的都制服不了。”

刘丙智把审批材料塞到陈勉手里:“李祈刚到临城已经一天一夜了,谁知道他还在不在那儿,局里只给了十天时间,光挖出他就花了整整两天,如果后面再让他领着咱们出去跑一圈,说不定我这个队长就得去看大门了。枪带不带随你,反正你必须把这小子给我抓回来。”

陈勉看着手里的报告,又觉得队长其实也不容易,也就不纠结这个事情,出门去叫人。

听说要去抓捕,大家都积极踊跃报名,都不想窝在家里看监控了。就连庄晓都有点心动:“师父,能带我去吗?”

陈勉看看她:“你是实习警员,不能出外市执行任务。”

庄晓脸上难以掩饰的失望,小胡嘻嘻笑着:“庄,抓捕任务谁敢带你呢?上回你为了碗红烧肉把那个大个子勒得差点死过去,到了看守所,人家非逼着写个保证书,证明大个子脖子上的伤是在刑警队弄的,跟他们没关系。这回跨城抓捕又苦又累,万一你再为了个什么把李祈刚当场咔嚓了,我们回来怎么跟刘队交代?”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庄晓瞬间红了脸:“那回我也不是故意的。”

“那要这么说,陈队,咱就真得带庄去了,看见李祈刚啥也不用干,扔一碗红烧肉过去,庄自己上去就解决了。”秦海正也挤眉弄眼地跟着起哄。

这下庄晓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勉看不过去:“你说你们一群男人,擒拿格斗水平赶不上庄晓,耍嘴皮子耍得这么起劲,不够丢人的。尤其是你,小秦,当初让那个大个子一拳打得鼻子肿了好几天,还好意思说呢。去去,都干活去。小赵,大钟,你俩准备准备,咱们十分钟之后出发。”

“陈队陈队,就你们三人行吗?带我一个呗。”小胡涎皮赖脸的。

陈勉就知道他坐不住,“就抓个大夫,要多少人啊,你老实在家,你师父刚做了手术,身体还没恢复好,你让他省点心。”

小胡撇撇嘴,也没有继续纠缠。临出门的时候,陈勉专门嘱咐刘萍,“这两天我不在,你多带带庄晓。”

刘萍白他一眼:“你快走吧,婆婆妈妈的,你那徒弟的社交能力,比我可强多了,你还担心呢。”

五个小时之后,陈勉一行人到了临城。临城市公安局已经接到协查通知,连夜派人去李祈刚父母家,他爸妈说李祈刚确实回来过,也没说啥,就说休班回来看看,今天上午就走了。

然后事情就又变成了全城大查找。临城市的天眼系统没有北岛市覆盖得全面,城市有不少监控盲区,这里又是李祈刚的老家,他在这里的人际关系十分复杂,挨个排查有相当大的难度。就连临城警方都不敢断定,李祈刚现在是否已经离开临城。最后查清他的动向虽然能做到,但需要时间,而北岛警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案情终于演变成众人最不想看到的局面,追逃,并且失去了嫌疑人的踪迹。

刘丙智眼见着就愁白了几根头发,他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仰头躺着,脸上蒙了个帕子,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想事情。队长办的门没关,外面的警员都看见了队长的样子。庄晓觉得心里有点难受,可是她能做什么呢?她拖了把椅子又坐到了白板前,皱着眉头想,怎样才能找出李祈刚。

“老刘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警察当的太久,太正板,不能跟嫌疑人的思维接轨。”老严捧着他那个巨大的搪瓷缸子,踱着领导步来了。

庄晓回头,“严师傅。”颇有眼力地给老严拿了个椅子坐。

老严表示很满意。“小庄啊,你看什么呢?”

“哦,我在想怎样才能找出李祈刚。”

“那你应该去看监控,在这儿看白板做什么?”

“我刚刚看监控来着,这会儿眼有点花了,城市这么大,三天的视频监控可是海量的,严师傅,你说是不是应该换个思路,应该有个什么条件,可以筛选一下监控范围。”

老严表示更满意了:“你这孩子,脑子比老刘灵活。”

这话说的奇怪,庄晓看看老严,“严师傅,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

老严表示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就把下午跟刘丙智说的那份推理告诉了庄晓。

庄晓调出手机地图,边计算,边在白板上写写画画,老严问她:“你信我这个说法?没什么依据的。”

庄晓笑了:“当初我说徐丽是齐建国的情妇,也没什么依据,可是后来大家找到了证据验证了那个说法。严师傅你说李祈刚会回来找徐丽,我就正在找证据验证啊。”

“严师傅你看,从临城到武汀有两条路,一个是走高速,快一些,不过要过三个收费站,车牌号会被拍下,所以我觉得李祈刚不会走这条路。另一个是县道,时间上会慢一倍,需要六个小时左右。如果李祈刚昨天真的离开临城去武汀找徐丽,那么无论走哪条路,他现在都应该已经在武汀了。但是我们留在徐丽父母家监视的同事并没有发现李祈刚,这说明什么?他没去,很可能他不知道徐丽父母家在哪儿。”

“李祈刚给徐丽打过电话,徐丽没接,或许他正在想办法找徐丽。徐丽家和工作单位是我们重点监控区域,李祈刚没去,他肯定跟我们一样,第一反应就是徐丽回了父母家。”

老严笑眯眯地问庄晓:“难道李祈刚就不怀疑徐丽被我们抓了?”

“应该不会,徐丽没有杀人,也没有李祈刚杀人的证据,说白了跟这个案子是没直接关联的,我们之所以找徐丽是因为我们证实了徐丽跟齐建国的不正当关系,李祈刚不可能知道我们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他就不会怀疑徐丽在我们这儿,他如果想找徐丽,就会去查徐丽父母家的地址。可是,他要怎样才能找到徐丽父母家的地址呢?”说到这里,庄晓困惑地皱着眉头,不过片刻她就豁然开朗了,“找他跟徐丽的共同好友打听。徐丽手机呢?”

看着庄晓跑出去,老严又喝了口茶:“年轻人,脑子转的真快。”

庄晓跑到网监科,跟网警说了想法,网警查了徐丽和李祈刚共同的微信好友,反向追踪聊天记录。庄晓又跑到审讯室把徐丽拍醒,连威胁带恐吓,问出几个她和李祈刚都熟悉的人,挨个打电话问人家李祈刚这几天有没有联系他们。

一番折腾,天光大亮,一无所获,庄晓又坐回了白板前,想是不是哪里有遗漏。

临城那边只排查到李祈刚的车最后出现在通往东城区的快速路上,那半个城有几十个李祈刚的关系人,没人知道这个李祈刚会去哪儿。

秦海正看了一夜的监控,已经眼冒金星,见庄晓在发呆,便拖她去吃早饭。庄晓食不知味地在盘子里戳啊戳。

“快吃,一会儿凉了。”秦海正催促她,“你刚当警察,不适应,以后就知道了,有案子的时候要多吃饭,不然身体熬不起,赶紧吃。”

庄晓跟秦海正说了老严的那个思路,秦海正想了想:“其实老严这个思路是有道理的,李祈刚被徐丽骗了那么多钱呢,能不去找她吗?不过既然你没找到这方面证据,还是不要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精力,老老实实看监控,查定位吧。”

“那他为什么没去找徐丽呢?”

秦海正笑了:“我怎么知道?抓着他你自己问问嘛。”

吃完饭回了办公室,看见刘萍正摆弄着一个打火机,见他俩回来,刘萍问:“老严呢?还没来?”

“应该快来了,严师傅从来不迟到的。”

“这么个熬法可不行,总是追在嫌疑人屁股后面跑,千辛万苦查到的线索都是过去的,没用的,这样什么时候能抓到他,得想个办法跑到前面去堵他。”熬了一夜的刘萍很有些烦躁,“老严也真是的,年纪大了不能看监控,难道还不能帮忙想个辙?”

“呃,萍姐,其实严师傅还真想过辙。”庄晓又把老严昨天提的思路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刘萍转了转眼珠:“按说老严这个想法对路啊,不过为什么李祈刚没有去找徐丽呢?”

秦海正洗了把脸,坐回了电脑前,准备再看会儿监控视频,“我说你俩就别想这个了,有证据的那叫思路,没证据的那叫死路,反正现在也找不到相应证据支持,哪能把宝都压在徐丽父母那边?还是找找别的线索吧。”

刘萍琢磨了一会儿,站起来:“不行,我得跟刘队说说,让他加大武汀那边的蹲守力度。”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了。好消息是,物证在李祈刚家搜出的防护服内侧做出了李祈刚的DNA,外侧做出了齐建国一家三口的DNA,法医给出了作案所需的具体时间,然后网警在推算作案完成的时间段,从齐建国家小区门口的监控中提取到了李祈刚的影像。这下证据链基本算是完整了,只要李祈刚到案,基本就可以定罪。而坏消息是,李祈刚目前在哪儿,北岛警方仍然没有任何头绪。

临城警方倒是还原了李祈刚前一天的行动路线。他去了发小家,又去看了高中老师,还给好几个亲戚朋友打了电话。庄晓第一时间把这些消息汇总到白板上,直观,准确,清晰。可是再精准也是前一天的信息,仍然无法让警方预测出李祈刚会在哪里。

刘丙智盯着白板,死死皱着眉头。案子如果不能在限期内侦破,大不了他这个刑警队长被处分,可是他真的很担心李祈刚从此逃亡,中国那么大,北岛市警力有限,承担不了长期追逃的工作,一旦嫌疑人迟迟不到案,公众虽然会慢慢淡忘这件事,可是受害者呢?那个无辜的十岁孩子,因为父亲的过错而丧命,谁又来还他公平。

一想到这些,刘丙智就胡乱扒着自己的头发。

庄晓进来,默默地支起一张临城地图,然后把临城警方给的信息,按照时间地点标注到地图上,很快,一个清晰的行动路线就标记出来。不得不说,庄晓在汇总分析数据方面确实是把好手,这种活儿别人也会做,但是不像庄晓做的那么快速准确。

刘丙智突然觉得庄晓很难得,作为一个实习新人,既敢大胆猜测,又能扎实论证,第一次上大案子,不慌不浮躁,踏踏实实干活,确实是个做刑侦的好苗子。本来月初的时候,指导员找他谈过庄晓的去留问题,刘丙智是基本同意庄晓留下的,具体还要看庄晓自己的意思。本来这种活是指导员干,刘丙智在这个时候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小庄,指导员找你谈话了没?”

“啊,谈什么?”

“这马上就毕业了吧,这段时间表现不错,队里基本同意你留下,你自己的想法呢?”

庄晓被问得有点懵:“刘队,我,我还没想过这个事儿呢。”

“你自己的工作问题,怎么能不想呢?”

庄晓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个,这不是有案子吗?我还真没想这事。”

这丫头,刘丙智也笑了,“那现在想想也不晚,你想不想留在咱们队里?我知道,你的同学大多都去了省厅,以你的成绩,想进省厅也是可以的。咱们这是市局,虽说条件比不上省厅,可这是刑侦一线,你年轻,多在一线磨砺磨砺,多积累点经验,对你自己有好处。你考虑考虑?”

庄晓只思考了几秒钟,便点点头:“刘队,我愿意留下。”

答应得这么快,连刘丙智都有点意外。这个时候何海滨拎了包水果进来,庄晓见了,抢着去洗。何海滨拿起毛巾擦了把汗:“老刘怎么在这儿坐着?想案子?这不离破案期限还有好几天吗?别着急啊。”

“哦,不是,我刚才抢了你的活儿。”

“什么活儿?”

“我问了庄晓愿不愿意留在咱队,她同意了。”

何海滨愣了一下,点点刘丙智,然后笑了:“说实在的,庄晓的能力你也看见了,她要是去了省厅,发展空间好,升的也快,你跟小姑娘说了什么,把人家忽悠得留下来。”

“我跟她说,留在刑侦一线,可以多积累经验。”

何海滨又笑了,“你这个老狐狸。”

刘丙智叹口气:“我也不算骗她,无论将来她在什么岗位上,在刑侦一线干几年的经历都可以给她加分不少。不过我私心也希望她留下,咱们队里太缺人了。就拿这个案子来说,其实案情真挺清晰的,法医物证那边的证据一排出来,嫌疑人基本就能定了。可就这样,嫌疑人一逃,咱们就跟不上了。四组在一个大案子上撤不下来,三组得分一半人应付日常工作,剩下的全压上,也盯不过来。”

何海滨转头去看白板上的信息,看着看着,突然冒出一句:“老刘,这个李祈刚又是回父母家,又是看老师,还给这么多亲戚朋友打电话,怎么有点告别的意思啊?”

“哎,老何,还别说,你这个想法挺新颖。那你说说,他告完别,会去哪儿?”

“那可难说,说不定就远走高飞了,说不定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我了断了,也说不定,”何海滨看看刘丙智,“告完别回来自首了。”

刘丙智被这个想法激得站起来,“这是灭门案,现场多惨你看到了,这样的凶手会自首?”

“我只是说有可能,你想啊,李祈刚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只是运气不好碰上徐丽这样的女人,被骗的人财两空,受了刺激,一时愤怒犯下大错。可等他冷静下来,他肯定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老严说的去找徐丽有可能,同样,逃了,自杀了,回来自首,都有可能,概率同等嘛。”

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刘丙智电话响了。王礼兵这两天一直靠在经侦,盯着李祈刚的财务动态。就在刚刚,李祈刚名下一张银行卡,在临城最靠近北岛的一个小镇上取现一千块。这个消息来得如此振奋人心,刘丙智第一时间给陈勉打电话,让他去那个小镇取证,然后卷起那张临城地图就直奔交警大队。

刘丙智几乎是小跑着进的交警指挥中心。交警方面反应迅速,在临城和北岛交界的各个路口设卡拦截,省道,县道,高速口各个电子眼的实时监控都汇聚到了指挥中心巨大的电子屏上。陈勉来电:“刘队,已经提取到了视频,取钱的就是李祈刚本人,他没有任何伪装,连个墨镜都没带,脸被拍的清清楚楚。”

刘丙智心里一颤,刚才在办公室何海滨的自首说不由自主地划过心头,难道李祈刚真的是回来自首的?“老陈,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306国道,北岛方向,他回北岛了。”

放下电话,刘丙智和交警大队长一起,开始指挥警力进行这场围追堵截。本来刘丙智是打算将李祈刚拦截在市区外的,可是由于时间上错开,导致前面的设卡拦截失效。一个半小时之后,306国道北岛入城段1号电子眼首先捕捉到李祈刚的车,机动小组全部出动,一时间,全警联动,刑警,交警十几辆警车奔至306国道各个路段的十字路口,自北向南阻断李祈刚拐入其他路上的可能。

而此时,小胡正开着车,警笛高鸣,一路奔向预定拦截地点。秦海正坐在副驾上,盯着警务通的上的红点,一直催促小胡快点。小胡跺了脚油门,车子轰鸣一声,小秦指挥他,“前面左转,再快一点,按照李祈刚现在的速度,如果咱们不在淮海路和306国道交叉口堵住他,他一会儿就能开到市局了。”

虽然不是上班高峰期,马路上也是车来车往,小胡的车技很好,一路穿插超越,不在话下。后面两辆警车就不行了,没那个水平,基本跟不上。此时听秦海正这样说,小胡咧嘴:“那样多好,咱就在市局等他就是了。”

“别贫了,哎,看着点,坐你的车老子少活十年。”秦海正眼看着小胡险险擦过一辆比亚迪,抓紧了把手,汗都吓出来了。

“这小场面就把你吓着了,真没出息。”

“左转左转。”

“知道了。”小胡一个漂移,车子甩进淮海路,紧接着加了几脚油门,一头从淮海路冲进306国道。

李祈刚的马自达正常行驶,没想到从淮海路突然冲出一辆警车,一脚急刹没刹住,车子在惯性作用下顶上了警车。旁边车道一辆私家车,为了躲避突然冲出的警车,一打方向盘,撞进了绿化带。

这下好,有乱摊子收拾了。不过眼下顾不得其他事,两人奔向马自达,“李祈刚,下车。”

6月16日上午10点20分,“6.11华易灭门案”重大嫌疑人李祈刚到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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