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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告别海洋

看到儿子一脸的委屈与不理解,君豪的父亲只觉得一阵心酸,是啊,哪有父亲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子快快乐乐追逐梦想的呢?

犹豫了很久,他缓缓开口:“君豪,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所以难免对我有些误解,不过,爸爸可以答应你,等到房子建成了,我一定全力支持你去冒险,但是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建起这栋房子更重要。”

“爸,我是真的不想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建楼上,我才十八岁,人生最好的年纪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做这些?!我们不是有家吗,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建房呢?我就不可以趁着年轻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看一看吗?!”

显然,这句话戳中了君豪父亲的痛处,他的神色瞬间黯然了下来,像是身体被抽光了所有力气一般,缓缓瘫坐在了地上。

“可是君豪,有很多人,他们和你一样年轻,但再也没有办法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了啊……”

看到父亲颓废又消沉的模样,君豪也觉得有些异样,一旁的宇阳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心中也认定这位父亲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君豪抱着喵喵,蹲到了父亲的面前。

由于常年在海上航行,父亲的脸颊晒得黝黑,过度的劳累也让他的眼角早早布满了皱纹,再加上决定建房以来他夜以继日地看图纸和挑选材料,亲历亲为,面前的父亲早已疲惫不堪。

儿子的询问没有换来父亲的开口,他摇了摇头,好像十分不愿意分享这段故事。

“喵……”

君豪怀里的喵喵发出了叫声,静默中宛如一道惊雷,响彻了君豪父亲的脑海,他像回过神来一般,瞳孔颤抖着,缓缓抬起手,轻轻地靠近喵喵,抚摸起了他的头。

“喵喵,你也想他了吗?”

“喵……”

喵喵享受着君豪父亲的爱抚,也十分心疼地舔着他的手。

图鉴上曾说,喵喵是最通人性的宝可梦,训练师的情绪可以直接影响他们的情绪,正是因为这样,喵喵也对周围人的情绪变化格外敏感。

喵喵的舔舐像是突然打开了君豪父亲身上的某个开关,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了几步,留给君豪和霖晨他们一个伟岸的背影,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我叫白洋,是枯叶市最早的一批水手之一,因为工作的关系,一年有绝大多数的时间,我都在海上飘着,负责勘探关都大陆和橘子群岛的水文与洋流,协助科学家们进行海洋研究。”

白洋不疾不徐地说着,目光注视着远方,陷入到了深远的回忆之中。

“去年,我们团队根据总部的任务安排,再度启程去橘子群岛做实地考察,听说那边发现了一座新的岛屿,百废待兴,有许多数据还需要进一步测量。我本来打算,等今年做完这项工作,返航后正好能赶上给儿子君豪办一个成人礼,再送他出去旅行冒险,成为一名优秀的训练师,我知道,这一直是他的梦想。”

“爸,没想到您一直记得,我还以为您忘了……”

听到这里,君豪的眼眶竟然有点湿润,近日来不断的争执已经让他产生了怀疑,父亲是否还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的梦想,但自己不知道,父亲一直记得,而且非常慎重地放在心上了。

白洋苦笑:“没有父亲会忘记儿子的梦想。出海后的每一天,我就抱着这样美好的愿望在橘子群岛工作着,直到返航前的最后一天,还有最后一组数据没有测量完成,只要测量完毕,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我记得那天,是我和另外一名年轻的水手一起,我们乘坐皮筏艇去海上记录岛屿附近的潮汐动向,却没想到遭遇了漩涡暗流,那是我从事水手以来,见到过的最大的漩涡,我们都会游泳,可在那天的漩涡下,根本没办法逃生……”

“那天和我一起工作的那名水手很年轻,才十九岁,当时就比我儿子大了两岁,他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面,不过我记得,他当时的表现,比我想象的,要镇定很多。不过,由于物资缺乏,当时皮筏艇上只剩一套专业的救生衣,那就意味着,我们俩几乎不可能全部活下来,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能回家。”

“我们一起工作这么久,他知道我在枯叶市有个儿子,知道我的儿子从小没有其他的亲人,只有我这个爸爸,而我也知道,他是一个孤儿,从小生活就很不容易……”

说到这里,白洋忍不住流下了一滴泪水,当天险峻的形势,仍然历历在目。

“我让他穿上救生衣,他让我穿上救生衣,我们互相推让,谁也不肯穿。当时,我觉得他还那么年轻,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的风景他没有看过,他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从来没有体会过家的温馨与快乐,而我有了那么优秀的儿子,我已经对我的人生很满意了,没有遗憾,我想让他活下去,去过他剩下的一生,但是他却很坚持,他告诉我,我有儿子,我是君豪唯一的亲人,君豪在家里等我,他不想让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孤儿。”

“后来,漩涡越来越大,皮筏艇被巨大的浪打翻了,我们都被卷入了海里,但是,他却抓住救生衣,用全部的力气套在了我的身上,然后,就沉了下去……”

白洋哽咽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君豪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父亲哭成这样。

“我想救他,可是漩涡太大了根本抓不住,我喊了很久,也没有回答,由于体力不支,我也很快昏迷了,等到我醒过来,已经躺在了船上的病床上,他们才告诉我,那孩子已经殉职了……”

“他生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嘱咐我,在他的家中桌上,有一枚宝贝球,里面是一只喵喵,那是他的宝可梦,他说他在出海前曾经答应喵喵会给他建一栋舒适的小屋,屋前是一个种满郁金香的花园,这是他唯一的心愿,也希望我可以帮他完成这个心愿,要我替他好好照顾喵喵。”白洋抹了抹眼泪,“从那之后,我就决定再也不出海了,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买下这片土地,想替他完成愿望,不过,我的钱只够买下土地,并不足以再请人来帮忙了,所以,我想靠自己把这栋房子建起来。”

“君豪,”白洋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你想出去闯荡,但是你得明白,你现在的生活都是那个和你一样大年纪的孩子给的,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别人为了我丢掉了生命,我却让儿子高高兴兴地去旅行,像没事人一样,这样的事,爸爸真的做不到。”

“爸爸,我懂,你是想完成他的心愿……”

听完白洋的故事,君豪心里也非常不好受,毕竟那个年轻人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自己父亲的性命,理所当然,应当把别人的遗愿放在第一位才对。

“白洋叔叔,但是,凭你们父子俩的力气,建好一栋房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宇阳提醒了一句。

“没关系,心诚则灵,那孩子在天上会感受到我们父子的诚意的,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一定会建成的。”白洋十分笃定地说,“君豪,爸爸不是不让你冒险,但是任何事都分轻重缓急,爸爸希望你能够帮助我完成喵喵主人的心愿。”

君豪不是个任性的孩子,虽然喵喵的主人并没有说一定要自己以舍弃掉未来的梦想的为代价,替他的喵喵建好一栋理想中的房子,但自己了解父亲,他一向是一个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的人,现在有人为了他献出了生命,他也答允了别人,为了这个承诺,从小热爱大海的父亲甚至放弃了远航,永远地和海洋告别了,君豪心里也明白,这个人对于爸爸的意义。

“我明白了,爸爸,我不去冒险了,等和您建完喵喵的房子,我再出去。”

君豪妥协了,他露出了笑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喵喵,做出了这个重要的决定。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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