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一大群虫子,在将两个士兵都啃噬成白骨残骸之后,仍不满足,又向乔二两子等人奔涌而来。
铁锤一见,随即大声嘶吼着猛冲上去,对着那黑虫就是一阵死命的拍打。这铁锤真不愧是天生神力之人,那些黑虫在经过他一阵铁铲的挥打和铲土的覆盖之下,竟然也有出现了微弱的减少的迹象。
余秉忠随即向身边的士兵使了一下眼色,士兵也随即上去挥动利剑掀起土壤助阵铁锤,但是因为刚有两名士兵死在眼前,他们都难免畏手畏脚,着意于保护自身,不让这黑虫爬到自己身上。如此一来,抵御黑虫进攻的主力便仍旧只是一个铁锤。
乔二两子知道这是铁锤拿命在给他争取调整罗盘的时间,他绝对不可耽误一分一秒。想到此处,乔二两子不禁呼吸急促,双手发抖。他一边努力的平静着心绪,一边小心翼翼得转动着手上的罗盘。但是,在转动罗盘的同时,乔二两子仍然不忘向铁锤所站立的地方瞟上一眼。铁锤此时,又发出一声号子一般得高亢但却吃力的怒吼。
乔二两子看到:铁锤挥动铲子的速度慢了下来,但是越来越多的黑虫却趁此机会,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铁锤开始无法兼顾周围,越来越多的黑虫开始接近铁锤。
乔二两子的心开始越来越往上吊,他真的害怕!他怕铁锤一个不小心、不留神让黑虫爬到了身上。只要一只黑虫上了身,它们就会腐蚀人的肌肤,吞噬人的血肉,撕咬人的筋骨。真到那时,就是大罗菩萨降世,也难以救回铁锤的性命了!
乔二两子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喃喃得念动口诀: “一数坎兮二数坤,三震四巽数中分,五寄中宫六乾是,七兑八艮九离门”。乔二两子双手颤抖着转动罗盘,但他根据口诀却总是无法将经线校准。
乔二两子紧张得满头冒汗,但口中却一直在喃喃自语道:不对!不对!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铁锤此时终于快要抵挡不住,回过头去,向众人道:你们过来一个搭把手啊!乔二!你找到生门没有!我快撑不住了!
余秉忠见此,向守黑道人走近一步,问道:“道长也是修炼之人,为何不助乔壮士一臂之力?”。
守黑道人将拂尘猛得一甩,兜出了一个硕大得圆弧,余秉忠本能得躲过了一边,气定神闲得说道:“贫道主动请缨前来查探,自是有重任在肩。该贫道出手之时,贫道自然不会作壁上观。余将军就不必多问,多虑了”。
余秉忠听后反驳道:“这眼下黑虫逼近,倘若乔壮士在不找出生门,到时道长与本将恐怕都难以脱身吧!”。
守黑道人依旧是一副信心十足,超然物外的神情语气,向余秉忠说道:“贫道既是修习之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这条性命,本身就由天地掌管,贫道又有何虑?倒是余将军,您的贫贱富贵、生死安危倒是全得仰仗乔壮士从他自家师父那里学来的那点儿本事了!”。
余秉忠一听这话,不禁恼羞成怒,但又不好对守黑道人发火。随即一脚踹到乔二两子的后腰上,喝骂道:黑虫逐渐逼近,本将折损两员爱卒,全是因你这厮学艺不精!你说,你家师父怎么教的?!
乔二两子猛不防备,身后却挨了一记重脚,他下意识护住手中捧着的罗盘,重重得扑到了地上。
乔二两子趴在地上,一边揉着后腰,一边想起了当年他师父林归藏在传授他技艺时的场景。
在一处农家小院的地面正中,画着一个浑圆的天仪图。天仪图中又画出一个隐隐的正方形的九宫格子的图案。
乔二两子打着赤脚,旁边放着两个竹筐。这两个竹筐,一个放满了馒头大小的圆溜溜的白石头,一个放满了圆溜溜的黑石头。
小飞莺坐在开满白花儿的梨树下,端着一个白玉的药碗。那白玉晶莹剔透,与这个贫寒得小茅草房显得很不搭调。小飞莺也不知道这只玉碗是哪里来的,只是知道:这碗她从小就拿来喝药。
穿着一身葛布麻衣的庄稼老汉林归藏提起药壶往小飞莺的玉碗中又倒了满满一碗。
乔二两子不禁问道:小师妹怎么又喝药啊?我看她整天活蹦乱跳的也不像是有病的人呐!
林归藏听后,慈爱得看了女儿一眼,温柔得催促道:趁热喝啊!
小飞莺向父亲点头,父亲露出欣慰的一丝苦笑。
小飞莺又用活泼可爱的语气向乔二两子说道:二哥,这就是败火的凉茶,你别担心!
小飞莺说着就把药全部喝下。
乔二两子这时说道:恩,我说闻着味道怎么还挺清凉的,也给我一碗呗!
林归藏一听急忙拿起一根细细的藤条,跑到乔二两子身边,向乔二两子严肃得说道:让你摆出河图卦象,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摆!
小飞莺看到乔二两子挨了训,发出一串幸灾乐祸得调皮的清脆笑声。
乔二两子往自己站立的正前方放了一块浑圆的白色石头。
林归藏随手向乔二两子的身上轻轻得挥了一下藤条道:口诀呢?
乔二两子一边按照黑白两色摆放着石块,一边念道:一六共宗,为水居北;二七同道,为火居南;三八为朋,为木居东;四九为友,为金居西;五十同途,为土居中。
林归藏瞟了一眼乔二两子的拼好的河图图案,见他拼的又快又准,手指欣慰得悄悄捻了一下胡须。
乔二两子一见,便得意得笑着问道:怎么样师父,我拼得好吧?
林归藏轻点下头,沉吟一声,又随即吩咐道:把河图摆成九宫洛书给为师看看!
乔二两子又去将河图图案变换成九宫的图案。林归藏随即又轻轻得在乔二两子的后腰处的衣服上挥了一下藤条,布料发出沙沙得响声,其实一点都没有触及乔二两子的皮肉。
乔二两子下意识得用手摸了一下后腰,眼中竟然隐隐见泪。
林归藏见此难免心中一惊,关切问道:打疼了?
小飞莺急忙起身跑来,林归藏赶紧吩咐小飞莺道:丫头,快拿化瘀薄荷膏来!
林归藏说完,急忙掀开乔二两子的衣摆,却发现那里的皮肉连半分的红印都没有。
林归藏见此不免有些生气,责怪道:为师何曾安意打你!你——
未等林归藏说完,乔二两子便转身向林归藏下跪磕头道:师父虽然每天把藤条拿在手里,但却很少打我,就是打我,也只是抽着衣服发出些声响而已,这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有授艺之德,好比我再生父母,就算真的打我也是应该的!徒儿生来命贱,早已不知被人打过多少回!头一遭遇见不忍打我之人,便是师父!
乔二两子说完便向林归藏顿首磕头。
小飞莺这时拿着药膏站在父亲身旁眉头微皱,一脸的同情、不忍,她眼波流转,看向身边的父亲,发现她的老父亲林归藏此时摇头轻叹,发出悲悯的长吟。
诚如有人所说的那样:心里装了很多苦的人,只要一点点甜,就能填满。越是尝遍了苦和冷的人,越是对甜对暖的滋味儿愈加敏感,珍惜甚至贪婪。为了能够久尝这份甜头儿,他不惜刀头舔蜜。为了保持针尖儿大小的火种,他不惜吞炭供给。
林归藏将手中藤条从中折断,扔在一边,又赶紧上前一步,拉着乔二两子的臂弯,说道:起来,起来!去把师父教你的门道,念来听听!
墓室里,铁锤看到乔二两子一手捂着后腰,趴在地上。一边发出痛苦的咳嗽,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
铁锤一边焦急得向乔二两子询问道:没伤着吧,乔二?!
乔二两子喘了一口粗气,用手硬撑着地面,挣扎起身。
守黑道人看了余秉忠一眼,没再说话,只是走上前去,伸手要把乔二两子从地上拉起来。
乔二此时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到守黑道人伸手来拉自己有些意外。因为他一直觉得这守黑道人为人极有城府,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初就是这个“铁脸老道”让曹操要挟乔二两子来此下墓盗宝,现在他却向乔二两子伸手,乔二两子又怎会领情呢!
乔二两子装作没看见一样,端着罗盘起身走到旁边再次转动罗盘上的经线,一边念动九宫口诀:一数坎水休门北,二坤死门在西南。三震在东属伤门,四巽东南为杜门。五为土行居正中,六乾开门在西北。七兑惊门属正西,九离景门居正南,八艮东北是生门。艮宫东北!
乔二两子将艮宫东北的刻度与罗盘的经线对齐之后,果见一道铜色金光在天池的位置一闪而过。乔二两子知道这是分金定穴校准的的标志!此刻,罗盘分金终于勘定,乔二两子顺着罗盘前端的指针看去。却赫然发现:指针指向了铜棺竖立的位置!
乔二两子见此,心中觉得怪异,闪过一丝犹豫。因为毕竟铜棺竖葬乃是镇煞的大凶方位,那铜棺四周煞气逼人,如果往铜棺之处避难,岂不是自投罗网,自招鬼煞吗?但是,师父传授的罗盘又是极其灵验的神圣之物,绝对不会出错。现在,既然罗盘所指,必有深意。
乔二两子正犹豫间,忽然听到铁锤发出一声惨叫!
乔二两子转头一看,铁锤已经将脚上的黑虫打落了,但铁锤的脚,却依然在流血不止。
铁锤和众士兵已经守不住阵地,他们节节败退,向乔二两子的方向跑来。
铁锤大声急切的催促道:乔二!你到底找好了没有!
乔二两子这时下定决心,赌上一把,便随即向众人说道:铜棺所立之处,为巽位宫口,是生门位置所在!靠近铜棺,就可以躲避黑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