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是各府的提学主持,地点是扬州贡院,整个扬州府下辖的各州县的童生都是要到扬州贡院去考秀才的。对夏言来说还算是半主场作战,优势很明显,其它州县的很多考生府试考完就没走,一直住在扬州城。还有很多是以前的老童生,如大伯这样的,提前一两个月就去扬州定好客栈了,去晚了恐怕找不到地方住。院试的规模比县试和府试大多了,毕竟有许多和大伯一样的积年老童生,年年不中年年考,攒下来的数量很是可观了。
这还是一年一度的县考,到了三年一度的发解试,那场面就更加宏大了,发解试那不仅仅是一个府的人了,而是以路为单位,扬州府只是属于淮南东路的一个州府而已,想想几个州府的新秀才和老秀才们加起来数量有多庞大。
不过这次夏言不用提前定客栈了,范立这几个月已经盯着人把扬州的宅子收拾的妥妥当当的,夏老根自己打得家具也已经搬进去了,直接可以拎包入住。夏言毕竟以前是学霸,现在半年多的时间适应了这个世界的行文方式,繁体字也基本认全了,毛笔字也有了老秀才几分火候,用来考试足够了。
终于到了日子了,大伯的禁闭生涯也解除了,他竟然有种重生的感觉,居然神经兮兮的对大伯母来了一句:“吾此次若考取秀才,汝之大功也,必不负汝。”当了那么多年院试炮灰,如今是要奋勇精进了?大伯母虽然听不懂大伯唧唧歪歪些什么,但是能看得出来大伯最近对她的棍棒很是享受,居然没有一点怪她的意思,想起了大侄子的话“大伯母,还是得打啊”,成亲这么多年,自家男人居然好这口,她却一直不知道,这孩子出的主意不错嘛。
大伯大概是被关的日子长了,刚放出来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乱奔腾,浑身上下充满了自由的气息。连牛车都不用坐了,非要步行去扬州赴考。对他的这种沙雕行为,夏言无言以对。这是去养精蓄锐考试呢,你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老书生,还被关在家里半年多,能走到扬州算我服你。大伯其实最近吃的不错,夏言家没少接济他,就是长时间不活动,身体给锈住了而已。果不其然,走到半道上,大伯就坚持不住了,直喊着岁月不饶人厚着脸皮上了牛车,让陪他一直步行的范立很是不屑。
到了扬州大伯拒绝了夏言邀他同住的要求,只说有朋友帮他定好了房间的,便施施然而去。唉,本想给你省几个房钱,这好人看来做不成了。不过想想大伯身上也是有三贯钱的,不至于露宿街头,也就不管他了。凭大伯的本事,到扬州城骗吃骗喝的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饿不死他的。更何况如今他学问大进,说不定骗起那帮白痴来更加得心应手了。以前每次院试之前大伯都是提前十天半月的来住下的,这次是提前两天来备考,家里没给他留‘以文会友’的时间,想来只要他不傻,就不会连自己的前程都不顾。
卢氏快生了,夏老根把夏言和范立送到新宅子住下就依依不舍的回村了。新夏宅装修的很漂亮,都是按照夏言给的图纸装修的,前院已经改成了一家饭馆模样。按照夏言的要求,里面有厨房,有大堂,有雅间,还有收银台,大堂里还有几个长椅方便吃完的客人休息或者没位置的人等位子。夏言是准备在这里开一家刀削面馆的,到时候刀削面加上夏家秘制的炖肉和卤味,买卖一定火爆,主要是调味品方面太有优势了,想不火都难啊。
前些日子装修宅子有时候要住在城里,为了让范立不在吐槽城里的饭菜难吃,夏言专门弄了几罐辣椒油给他。范立现在都随身带着一罐辣椒油出门,不管到了哪家,只要味道不好就弄几勺辣椒油放上,然后就美滋滋的吃了。中午两人出门寻吃的,酒楼都是那么回事,这时候连炒菜都没有,两人都不想去。美食在民间啊,还是到小吃摊去吧。各色小吃倒是挺多的,不过味道还是一般般,最后两人还是选择了一个面摊叫了两碗面然后加上自备的辣椒油,好歹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扬州自是繁华,李白有诗为证“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可见自古以来扬州就是比较发达的,自己既然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能多了解一些自然是好的。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很难想象这种朝代也能繁华如斯,尤其是各地学子齐聚府城,商家们都要抓住这个捞一波的机会。不过这种繁华不同于现代的高楼大厦,而是一种古香古色的繁华,车水马龙比现代更为让人震撼。扬州在这个时代算是准一线城市,城里常住人口大概有六十万,加上周边和流动人口的话上百万都不止。夏言可以想象东京汴梁的样子了,比这里还要强上许多的话,那是一番什么景象。后世只是从书本上和《清明上河图》里片面的了解北宋的繁荣,哪里比得上亲身体验一回来得直观。
夏言和范立到扇子铺买了两把刚时兴起来的折扇,这玩意让夏言想起了后世的古装剧,读书人标配啊。两人长相本就很好,尤其是范立长得比夏言更胜一筹,两名翩翩佳公子走在街上,回头率还是蛮高的。范立学着夏言摇折扇的样子,居然有了自己也是读书人的感觉,美滋滋的跟着夏言装叉。若是夏言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得,铁定打击他:大哥,我一个童生穿戴的是生员装束,一看就是书生。你一个混江湖的,穿一身练功服怎么摇也摇不出来书生的感觉,人家顶多会夸‘哇,这家的跟班好俊俏’之类的。
两人逛街逛的很有意思,夏言是真的觉得逛古代的街很有意思,范立是孤独的山里猴子,觉得繁华的街道都有意思。没多久居然遇到了大伯迎面走来,大伯很自律嘛,真的没有去以文会友?还是人家青楼白天不开门营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