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苏少卿喝过酒后,双方已经正式熟络起来。
此刻徐子陵看着素素沉默不语,不由问道:“素姐,你对这里好像很熟悉啊,你的骑术也是村里人教你的吗?”听到这话,寇仲也赶紧道:“漂亮素姐,不如你教我们兄弟骑马呗,说实话,我们压根不会骑马,今天要不是漂亮素姐,我们兄弟可要玩完了。”
听寇仲一口一个漂亮素姐,素素不知如何,俏脸更红了,轻声道:“我在普家村只住了一个月,但却试过三次随村人到这里来行猎,至于骑术嘛!都是我家小姐教的。你们是否未骑过马呢?”
“你家小姐?!”
两人大感尴尬,暗忖素姐果然不是普通的农家女子,于是寇仲干咳一声,问道:“姐姐的小姐原本住在什么地方呢?”
素素被两人姐姐前,姐姐后的叫个不亦乐乎,亦感心中叹喜,温柔地道:“我的小姐乃翟让老爷的独生女儿翟娇,我虽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但她待我和其余贴身丫鬟全都亲如姐妹。因小姐要到历阳听天下第一才女尚秀芳唱的崴,便带着我和几个护卫离开瓦岗,谁知我们的队伍半途被人袭击,我跟小姐这才在混乱中走散了,不过我家小姐武功高强,理该无事,现在应回到瓦岗去了。”
听到这里,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立时动容。
他们这三个月内在饭馆栖身,每天都由商旅处听到各种消息谣言,其中常被提起的就是翟让和他的头号大将李密。
翟让人称大龙头,乃瓦岗军的首领,六年前与手下另一猛将徐世绩在瓦岗寨起义,据地称王,屡败隋兵,但却被隋将张须陀所制,未能扩张势力。
去年李密投效翟让,使翟让实力倍增,李密更在荣阳大海寺击破隋军,袭杀张须陀,瓦岗军自此更声势大盛,隐然有天下义军之首的声势,被多路人马尊之为大龙头,确是非同小可,想不到这位美姐姐竟是翟让女儿的小丫环。
就在寇仲和徐子陵为素素的遭遇惋惜时,苏少卿和猫兔神情忽然一凌,苏少卿更是看向洞口方向道:“朋友,既然来了,就请现身相见吧?!”他这话让寇仲等人略感迷糊,可就他们不解时,忽地一声轻咳,起自洞口。
几人闻声大骇,朝洞口望去。
只见一位高挺雄伟,年在二十三、四间的壮硕汉子,走了入来。
见到来人,寇仲和徐子陵跳了起来,双双挡在素素身前,因为此人便是先前训斥祁老大的那名颇有正义感的义军。此人长得并不英俊,脸相粗豪,但鼻梁挺宜,额头宽广,双目闪闪有神,予人既稳重又多智谋的印象。
寇仲定睛一看,失声道:“你不是那个叫李靖的人吗?”
李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与他黝黑粗糙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点头讶道:“我正是李靖,这位小兄弟的眼力真厉害,当时你和我间相隔至少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竟能认得李某的样貌,故目下才可一口叫了出来。但看你们的身手,却不像曾习武功的人,此事确非常奇怪。”
这下,寇仲和徐子陵心中凛然,这李靖只凭寇仲一句话便推断出这么多事来,可知他的识见和智计。于是两人看向苏少卿,想知道这位美人哥面对突然来的这人,有没有厉害手段。毕竟山洞的这些人里,只有他和他的同伴最先发现李靖在洞外。
看到来人,素素知道他是为自己而来,于是也不想连累无辜,只好颤声在后方道:“他们都是好人,祁老大要的是我。最多我随好汉你回去吧,你千万别伤害他们。”见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李靖哈哈笑道:“只凭小姐这有情有义的一句话,我李靖拚死也要维护你们。三位放心,我只孤身找来,那祈老大巳被李某暗里射杀了,如此邪恶之徒,留在世上只会多害几个人。”
寇仲看他的体型气度,便知他两人合起来也不是对方对手,何况对方还身携长刀弓箭,不过他既说射死祁老大,又说拚死也要保护他们,该没有骗他们的理由,便放松戒备的看了看苏少卿。
而苏少卿见他没有敌意,也伸手邀请道:“请坐。”
李靖见这些人里有男有女,还有一只猫跟一只兔子,也心下大感错愕。不过此刻人家邀请,李靖也不含糊,解下背上弓矢,放下佩刀,来到诸人间坐下来,待各人都坐好后,微笑道:“我本早该来了,但为了要给你们扫去蹄印足迹,才费了点时闲。”这下,徐子陵与寇仲对望一眼,慊然道:“我们倒没想到这点。”
李靖欣然拍了他一记肩背,另一手竖起拇指赞道:“见义勇为,不畏强势,是好汉子的行为。更难得你们尚未成年,便有此胆量智计和身手,将来必是超凡人物。”接着他对素索道:“小姐的骑功很了得哩。”
三人得他夸赞,同时脸红,亦对他大生好感,素素道:“那些绿巾兵会否迁怒曾家村的人呢?”李靖若无其事道:“这是我第二个迟来了的原因,就是要释放那些无辜的村民,杀祈老大和他那几个跟班走狗只不过喝几口热茶的工夫而已。”见他对自己等人并无恶意,素索虽欢喜他救了曾家村的人,但亦为他把杀人完全不当作一回事而骇然。
李靖淡淡道:“杀人始能夺马,但却只带了两匹马来,因预估不到小姐并非普家村的人,但现在见到小姐,才知尚欠一匹马呢。“
而寇仲和徐子陵也跟素素有相同感触,这李靖所作所为确是个智勇双全的人物,但此人谈笑杀人的狠辣,也让他们亦不由对他有点害怕。
见三人对他此刻都有些戒备心理,李靖用心打量了三人几眼后,语重心长地道:“这是个天下大乱的时代,在刀兵相对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够心狠手辣的人都要被淘汰。故只要我们认清目标,定下自己的原则,分清楚是非黑白,敌友之义,便可对得住天地良心了。”
这下,三人也释然了。
随即李靖看向苏少卿一行,虽然着重看了看猫兔,略带一眼扫过卫贞贞,却将重点着落在了苏少卿的身上,因为这位公子哥虽打扮极具异域风情,但却是众人中无可争议的风华绝代。这样一个绝世佳公子,别说中原难得一见,相信纵然是域外,也属凤毛麟角。
而且自己来时曾小心翼翼潜藏在外,却被此人一语道破踪迹,可见其不凡之处,于是李靖朝他抱拳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好说,苏少卿。”
“原来是苏公子。”
李靖笑了一下:“早年听闻四大门阀中宋阀阀主乃当今天下第一美男子,可今日见到苏公子,方知传闻不可信。但见公子穿着打扮,可是来自异域?”苏少卿点点头,指着猫和兔道:“我与同伴来自西欧大陆。”
“西欧大陆?!”
李靖对这个词很陌生,看着人猫兔有些惊讶道:“传闻西方是佛的故乡天竺,故而有些佛陀经常东渡前来传道。不知苏公子口中的西欧大陆,可是佛国天竺?”苏少卿摇摇头:“比天竺更西边,从陆地走一般骑马需要两年多的时间。从海路坐船则需要走一年。”
“那西欧大陆与我中原?”
见他问到这个点上,苏少卿无奈道:“地域比中原要大几倍,环境不一,地貌不一,有的区域风景如画,有的区域土地肥沃,有的区域常年白雪皑皑,有的区域乃一望无际的草原,有的区域山岭无涯,有的区域乃深山老林。”
听他这般描述,李靖暗自记下,却又问道:“那西欧大陆民风如何,可如中原一般淳朴。”听到这,苏少卿摆了摆手:“西欧那里民风彪悍,喜欢打仗,有战争个个如狼似虎,无战争则喜欢四处冒险游历,找人干仗增强自身的名望与实力。”
“那个,跟突厥人好像。”
李靖汗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反而话锋一转道:“说实话,公子虽然跟中原人有些异样,但看起来几乎就是中原人,怎会去到哪里?”
“我家先祖是西汉汉武帝时期沿着海上丝绸之路出海经商,谁知遇上风暴偏离了航向,几经生死、船队损失大半才抵达了西欧大陆,便在那里定居下来了。我这次返回中原,就是想看一下故土风貌。”
“那公子此次回来是否就不走了呢?”
“不是。”
苏少卿道:“我们回来主要是游玩散心,到了想离开时便会离开。毕竟我们家族的基业在西欧大陆,我没想在中原另建一份基业。”
“如公子这般的绝世风采,不留下来太可惜了。”
李靖惋惜的摇着头,没有再继续追问。反倒是苏少卿见卫贞贞看着双龙眼神闪闪,于是问道:“卫姑娘,你与小仲和子陵可是亲人。”见他问自己,卫贞贞嗯了一声:“虽然他俩都是孤儿,可我们在扬州时相处的便如亲人一般无二。”
“是啊是啊,贞嫂可疼我们俩了。”
寇仲摸了下鼻子,嬉笑道:“要不是贞嫂,我们双龙早就饿死成两条虫了。”见他还叫贞嫂,徐子陵用胳膊碰了碰寇仲道:“还叫贞嫂,离开了老冯那包子铺,贞姐就是自由身了,我们以后该改口叫贞姐了。”
“怎么叫随你们。”
卫贞贞嬉笑一声:“不改口我亦当你们俩如亲人一般对待。”这下寇仲朝她竖起大拇指道:“哈,还是贞嫂,呀,不对,贞姐疼我们俩。”见她与双龙如此,苏少卿委婉道:“既如,卫姑娘是否决定与我们一行四处游山玩水,还是与你的两兄弟相互照应呢?!”
此话一出,卫贞贞却是一下愣住了,而双龙听后也呆了一呆。
见他们如此模样,苏少卿继续道:“要不是我等在扬州未明情况自以为是的出手,为姑娘也不会被我们拖累的有家难回。我们与卫姑娘先前就有约定,若她找到去处,我们定然互送而去。若她没有去处,我们也会照看到她有想去的地方为止。现在卫姑娘与你们相遇,也是缘分,所以我才有此一问。毕竟我们一行以游山玩水为目的,没有固定去处,也没有常住打算。”
“这,这个。”
人家话都说这份上,徐子陵看着卫贞贞有些为难道:“说实话贞姐,你能离开老冯我跟寇仲打心眼里为你高兴。可眼下我们兄弟还有要事在身,不能照顾你周全。但请放心,一旦我们有了长久的落脚之地,又或者我们闯出了一份基业,定接贞姐过来,与我们一起居住。”
见徐子陵把话说出,寇仲也看向苏少卿道:“我与小陵有大仇未报,所以贞姐,还请苏大哥帮我们照看一二。但肯定不会时间很长,我们一旦有了自己的稳定基业,定会接回贞姐,届时也会报答公子对我们贞姐的照看之情。”
听他们说的如此神情激动,苏少卿摆手道:“没什么照看之情需要报答,卫姑娘因我等有家难回,我等理应将她照顾好才是。”听两位弟弟说有大仇未报,卫贞贞关切的看着他们道:“你们两个离开扬州才多长时间,怎会有天大仇人。不过扬州已经贴满了对你们的缉捕文书,扬州你们可千万莫要回去了。”
“哼,肯定是宇文化及。”
双龙恶狠狠的一握拳,眼神中有浓浓杀意闪烁,居然异口同声道:“带我们去投靠义军做大之后,第一个宰的便是他。”说着,二人一同看向素素:“当然,像杜伏威那种有祁老大的义军,我们是不去投靠的。”见他二人有大仇未报,又听他们说想去头义军,素素插话道:“如果你们想投靠义军,我可将你们引荐给大小姐。我们大龙头是个惜才之人,你们去了,肯定会有大出息。”说到这,素素忽然看向李靖道:“李大哥,你为我们杀了自己人,江淮军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江淮军我是肯定待不下去的。”
李靖微笑道:“杜伏威名气虽大,却不是争天下的料子,既纵容手下四处为祸一方,又贪眼前小利,这么强行拉夫入伍,弄得天怒人怨,村镇荒弃,实是饮鸠止渴的下下之着,我起始还当他是个人物,现在可看通看透了。”
见他说的如此通透,双龙和素素一同邀请道:“那不如我们一同去瓦岗如何?”
“这个,我又可去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