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城乃扬州城上游最大的城市,是内陆往扬州城再出海的必经之道,重要性仅次于扬州,欠的当然是贯通南北的大运河了。
城内景色别致,河道纵横,以百计的石拱桥架设河道上,人家依水而居,高低错落的民居鳞次栉比,因水成街,因水成市,因水成路,水、路、桥、屋浑成一体,一派恬静、纯朴的水城风光,柔情似水。
次日清晨,城门开时,苏少卿一行却混入城内。
他和加洛特此刻装扮早已换了这个时代的装扮,是单琬晶和尚明给的衣服,卫贞贞此刻也换了一套东溟派婢女的服饰,她怀里抱着灵猫克比,克比倒是没有任何装扮,因为他本就不穿任何服饰,这个时代也没宠物服饰给他穿。
此刻东溟派的船正泊在码头上观看情况,原因是东海李子通的义军渡过淮水与杜伏威结成联盟,大破隋师,并派出一军南来直迫历阳。若历阳被攻,长江水路交通势被截断,所以现在人人都采观望态度,待看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本来他们这趟就是去余杭跟宇文阀接头,收上笔武器的尾款后再去微山湖,因为接新的订单,东溟派今年定的地点是微山湖。凡有订购武器的门阀或义军,皆在微山湖下单。待收了订单后东溟派会在沿海郡县挑选少男到琉球去为派内增添新鲜血液。
苏少卿一伙见东溟派可能会在丹阳盘桓几日,于是辞别想留下他们的单琬晶,带人下船走陆路了。
虽然长江水路不通,可陆路却通。
而丹阳也是傅君婥跟双龙上宋阀船的地方,傅君婥等人晚上及遇到了宇文化及,然后便是没头苍蝇似的逃跑,连打带跑一夜间,纵然傅君婥拼命,轻功卓绝,也是在丹阳方圆最百里内丧命的。
只要自己在丹阳附近打听附近的山谷,想找到应该不难。
虽然这个面积大了点,但只要有出发点丹阳为坐标,再按照双龙走出山谷到达的浙水西端新安郡南的一个叫翠山的大镇为终点,那傅君婥死亡地点,应该不难打听出来。反正加洛特出现的地点记得几个,可那纯粹是死等办法,少卿倒是记得一些,所以才想四处寻找,反正死等也很无聊,还不如到处走走呢!
反正少卿记得双龙离开那山谷时拜祭了傅君婥就埋了长生诀,按理说应该是埋在了傅君婥的坟边上,只要自己找到那山谷,如果在傅君婥坟边找不到,就在去找双龙要详细地埋藏地点。
只要他找到埋藏长生诀的山谷,那长生诀还能自己飞出山谷不成。
为了寻找方便,苏少卿买了一辆马车,载着众人离开丹阳,去附近乡镇以游山玩水为由,展开了寻找长生诀的旅途。为掩人耳目,也为瞒着跟双龙关系好的卫贞贞,苏少卿只能自己去打听寻找。
而这一找,便是几个月的时间。
不过目前苏少卿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幸好在他坚持不懈的寻找下,终于被他找到了傅君婥埋骨的那个山谷。
这座山谷四处有翠色浓重的群山环绕,河水潺潺,野花丛丛、芳草萋萋,极目亦不见任何人迹,唯有一座土包堆起来的孤坟在这山谷之内。
这座孤坟没有墓碑,坟头上只有几对石头,想来也是双龙不想让人循着遗留的讯息认出这是傅君婥的坟墓,进而对她打扰。毕竟这年头打仗死的人多,谁也不会主意一座没有任何讯息的孤坟会是跟杨公宝库有联系的傅君婥的埋骨之地。
苏少卿找了根木棍扒开那些石头,果然挖了几下,就在石头下的土坑里找到了那本长生诀。
“上交长生诀。”
随着少卿说了一句,他手中的长生诀忽地就那般消失了,随机脑海就又有一段话传来:取宝任务之二已完成,取宝任务三部曲之:取得和氏璧。
“嗯,和氏璧。”
低低念了几个字,苏少卿一皱眉,和氏璧会出现在洛阳静念禅院,且不能早也不能晚,早了和氏璧不知几时被师妃暄带去静念禅院;晚了可就要被徐子陵、寇仲,跋锋寒那三个家伙给吃干抹净了。
而且此时距离双龙去洛阳还有好几个月要等,看来有必要去跟双龙碰个面了。
无声无息的去了长生诀,苏少卿返回居住的小镇后,就跟诸人离开了那里。
而此时杜伏威的江淮军刚在东棱大破隋军,进占历阳,故而这一路上抢着往南方逃的百姓特别多,沿途呼儿唤娘的,哭声震天的,人车争道的比比皆是,一条逃亡路上布满了挤跌拋弃下来的衣服、家俱、器皿和鞋子,什么东西也有,可知情况的混乱。
双龙打工的食档。
这晚两人关铺之后,趁老张到了楼上,商议起来。
寇仲道:“我们是否决定了不再去投靠义军,又或不做什么武林高手了?”徐子陵摊在椅内,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忙得昏天黑地,没有一点空闲的生活,看来也下是那么有趣。”寇仲想了想:“不若如此,我们便在此多呆三个月,过了年关和春分,到天气回暧时,使离开这里。”
徐子陵苦恼道:“但我又有点不舍得呢。”
寇仲苦笑一下:“我也有点舍不得,不过我却有个想法,所谓男儿志在四方,我们何不到岭南投靠宋家,那宋鲁对我们可是相当不错,若能拜他为师,我们说不定真可完成我们的梦想呢。”接着他咬牙切齿道:“若能练成武功,我第一个就要宰了宇文化及那奸贼。”
徐子陵凄然道:“昨晚我又梦到了娘,她怪我没有志气,不敢为她报仇呢。”
听到子陵提起傅君婥的仇,寇仲长呼一口气,断然道:“我们也实在太胆小了,不算得男子汉大丈夫,打不过最多是死,这些日子既怕练功辛苦,又怕会走火入麾,不敢继续下去,这怎能对得起娘,我决定由明天开始,便改过自新,重新练功,将来不宰了宇文化及誓不罢休。”
徐子陵眼中顿时闪过前所未有的精芒,伸手和他紧握道,“你有了这决定,我整个人都舒服起来,我们在扬州时志比天高,怎可忽然便变成了缩头乌龟呢?不若明天就走。”寇仲奇道:“为何刚才你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就像娘生前那种眼神。”
徐子陵愕了片晌,沉吟道:“说真的,虽然我没有蓄意练功,但每到晚上躺下来时,脑海便净现出那运功行气图,随而自动练起功来。”一听这话,寇仲懊悔道,“早知我也像你那样勤练不辍便好了,后此可就不能再荒怠下去。好吧!明天我们立即上路。”
想到要走,徐子陵沉吟道:“那么谁去跟老张说呢?”寇仲哼了一声,“不用去说,我们这般勤快他却只给那么些钱,我们便没必要对他仁至义尽,就让这孤寒鬼受点教训。”
对于这个提议徐子陵也赞同,于是翌晨,两人天未光就背负包袱再次踏上了征途。
二人的目的地很明确,便是大隋国的东都洛阳。
当日在宋阀船上时,宋鲁说过到四川办妥事后,会到洛阳去寻找传说中的和氏璧。由于这非是十天半月可以做到的事,所以虽事隔半年,他们仍想到洛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遇上宋鲁。
只是愈接近长江,他们愈感受到战乱的压迫,道上不时遇上逃难的人,问起来时,谁都弄不清楚是躲避什么人,连隋军或是义军都分不清楚。
这天他俩来到一个小县城处,找到闲小旅馆,睡到午夜时,忽然街土人声鼎沸,一片混乱。
两人知道不妥,忙收拾行囊赶到楼下,扯着正要离开的其中一个客人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一见是两个英武的年轻人,那人道:“杜伏威在东棱大破隋军,进占历阳,却想不到他的军马这么快便打到这里来了。”说罢亦惶然去了。
双龙想不到历阳这么快失守,立时破坏了他们到历阳乘船北上的大计。于是来到街上,看到到处都是逃亡的人流。两人虽是胆大过人,但终仍是大孩子,感染到那种可怕得似末日来临的气氛,登时心乱如麻,只好盲目地随着人流离开县城。
等出了县城,寇仲拉着徐子陵,改变方向,由支路离开大队,沉声道:“我们仍是要北上,至多不去历阳好了。”徐子陵点头道:“理该如此,最多这一路上我们小心点就行了。”于是两人掉头绕过县城,继续北上。
顶着天上星光,两人走了个许时辰,前方漫天火光,隐有喊杀之声传来,吓得两人慌不择路,远远绕过,就是这个改变,使他们完全失去了方向的感觉。待到天明时,二人这才来到了一个小村庄处,正想找人问路,蓦地蹄声大作,一队人马由山坡冲刺而来,两人大吃一惊,忙躲进附近的草丛里。
这批约六十人的骑队,一看他们杂乱无章的武士服,便知道必是义军,人人臂挂绿巾,甫进村内先射杀了几只扑出来的犬只,接善逐屋搜查,把村内百多男女老幼全赶了出来,一时鸡飞狗走,呼儿唤娘,哭喊震天,使两人不忍目睹。
若有盖世武功,这时便可出去主持正义了。
但他们却也想到,纵管武技强横如楚霸王项羽,还须种种条件配合,才不致落得乌江自刎的结局。
在这动荡的大时代中,个人的力量根本是微不足道的。
绿巾军把村内男女分两姐排列,且团团散开包围,防止有人逃走。
两人这才明白为何闻得义军将至,整个县城的人要逃得一干二净了。
惨在此等乡村消息不灵,兵临村内时仍不知是什么一回事。
他两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看到那些持刀拿戟的义兵人人都像杀人不眨眼的凶徙,大气都不敢吐出半口。
尤其他们离最接近的义兵只有五十多步远,实是危险之极。
其中一个看来是义军头子的,在四名亲随左右护翼下,策骑来至排列村男的人堆中,把彪悍的挑选出来赶到一边,另有人以绳子把他们绑成一串,显得非常横蛮无道。遇有反抗者,马鞭立时狂抽而下,打个半死。
两入看得脸青唇白,却又愤莫名。
那些母亲妻子见到儿子丈夫被人拉去作夫役,发出阵阵令人不忍卒听的呼号悲啼。
可是那些所谓义军则人人神情凶悍,没有丝毫恻隐之心。
那军头挑完了男丁,经过那些女眷小孩时,忽地勒马停定,以马鞭指着其中一名村女喝道:“你出来!”被他一指,村民立时一阵骚乱,但却给那些义军迅速喝止,当然少不了又有几个倒地受伤的人了。
寇徐两人看得眶毗欲裂,又知此时挺身而出亦起不了什么作用,这时才知道投靠义军的想法,是多么愚昧天真。
那村女被拖了出来,首领细看之下,一张笑脸更加猥琐。
原来少女年约二十,双眸漆黑,皮肤白皙,身材丰满,气质秀外慧中,不似寻常村姑,也难怪那军头心动了。
就在那军头吃吃贱笑时,在旁边的另一名年青义兵冷冷道:“祈老大,杜总管有命,不得劫掠妇女,祈老大现在临崖勒马,仍来得及。”
这人满腔正义,又敢以下犯上,两人想不到义军中有此人物,心中喝釆。
祈老大见有人出来扫自己面子,看着那人冷哼一声,“李靖你少管闲事,现在我是劫掠妇女吗?我是要把这美人儿带回家去,明媒正娶纳她为妻,哈!杜爷难道连婚嫁都要管吗?”
“哼,说得倒好听,强行带走不是劫掠是什么?!”
李靖正要出手阻拦,那村女忽地一口咬在抓着她的绿巾兵手背处,那绿巾兵吃痛放手,村女不知那里来的气力,狂奔出了重围,朝着寇徐他们的方向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