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的中型客运车像得了哮喘的老人，跑起来总给人随时就会抛锚的错觉，这巨大的噪音也使得一路上众人都很安静，而童念安也坐在了副驾的位置上。
在驶过马丁山的入口时，童念安看见路边停满了各色的豪华越野车，车边三三两两穿着新式迷彩的青年挎着昂贵的制式步枪怀抱美女在对着镜头摆拍，这哪里是来打猎，简直是一场作秀，顺便在朋友圈嗮图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当然，闲暇之余，他们即便不打猎，也可以打打...什么别的东西。
“都是富家子弟，也是我们重要的客人。”老乔伊似乎对这些事习以为常。
重要的客人？
童念安略加思索恍然大悟，这些人如果摆拍的镜头中少了猎物，那显然会成为这场作秀最大的败笔，他们大可以在入口等到别人打猎出来，购买一些野兔山鸡之类的，或许他们还会把没干透的血迹涂在自己的衣服上和脸上，这样作秀才会显得逼真。
“我猜你是他们的头儿，对吗。”乔伊指了指身后。
童年安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个军汉，虽然莽撞了些，不过还有两下子。至于另外两个，恕我直言，他们简直就是菜鸟。不过，那个背着霰弹枪的菜鸟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最起码他不会脱靶脱得太离谱。”
乔伊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继续道：“事实上，我多么希望你们不是去打猎的，那样会省去我不少的汽油和麻烦。不要担心证件，许可证之类的问题，治安署那帮天天吃披萨饼的家伙，懒得都快走不动路了，他们最多在每天黄昏的时候在入口处装模作样地盘查几辆看着不顺眼的车。至于狩猎协会，山中的黑市有他们的抽水，赶跑了手续不全的狩猎者，就是断自己财路。手续齐全的狩猎者，往往按照条例自产自销，毛都不会剩下一根，没什么油水可刮。”
童念安点点头：“所以我们只要在黑市把猎物处理掉，就不会有问题。”
“当然，如果你们想把猎物带走，我的后开门宝贝就是为它准备的，你看到了，它几乎能塞下一头大象。”
此时中型客运车已经沿着公路驶入了马丁山腹地，乔伊在一处立着石碑的地方拐下公路继续前行，这条路径几乎没有荒草新芽，应该是常年被轮胎碾压的缘故。
又前行了两三公里，乔伊道：“你们开始换衣服吧，黑市快到了。”童念安向后摆摆手，几个人开始窸窸窣窣地更换迷彩服，车辆也渐渐放慢速度随后停下。
四人跳下车，却见这片树林内部大部分的树木都被砍伐，形成的空地上摆着各种摊位，有枪，有药品，甚至还有几个摊位上只坐了几个壮汉身边摆着套索帆布之类的物件。
童念安眼神扫过他们厚实的双手，上面处处都是老茧，想来应该是专门做体力活儿的人了，毕竟如果真有人在山里打到了大型猎物，车是开不上去的。
“嘿，乔伊。”
“嘿，乔伊。”
...
乔伊用那个看起来很有味道的管家礼一一回应，看来这个“至高忠诚”公司的“全能王”已经在这片儿混了很久了。
“我带几个客人，一会儿再聊，伙计们。”
乔伊冲树林那边大招招手，转身道：“你们想打什么猎物，山鸡?野兔？还是棕熊？”
“我们都是打猎新手，这些有什么区别吗？”童念安谦逊道。
“当然，首先你们忘了最重要的伙伴——猎犬，这就增加了寻找猎物的难度。”乔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过不要紧，老乔伊对这一片轻车熟路，猎物大致的据点都在这里。”
童念安点头道：“那我直说了吧，事实上我们是来练枪法的，任何猎物都行。”
乔伊打量了四人一番，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微笑：“枪法？虽说野兔、山鸡打起来难度会更高，但它们对猎人没有真正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稍加训练的人都会在它们面前变成神枪手。”
“哦？如果是能杀人的枪法呢？”童念安挑了挑眉毛。
“那就打棕熊，在它巨大的身形下，任何人都会恐慌。不过，2000刀似乎不值得老乔伊陪你们送死，何况它很值钱。”乔伊扣了扣耳朵，弹弹手指，“加钱吧，先生。”
“10000刀。”
“包您满意，先生。”
两人击掌为约，乔伊转身钻进中型客车车厢，他在地板上不知按了什么机关，从弹起的暗格中取出几个钢管和一只矛头，这些零件很快地在他手中变成了一柄长矛。
他又回到驾驶位，从座位下摸出猎弩和箭袋，顺手丢出一把开山刀：“你们啊，什么都没带...络腮胡子那小子，你去拿医药箱！别跟我瞪眼，我当兵的时候你还在学校偷看老师屁股呢。”
尽管古奇很不情愿，但在童念安的示意下他还是乖乖地取来医药箱挎在肩上，两位青年似乎难得见平日里把他们训得哭天喊地的罪魁祸首吃瘪，居然在抿嘴偷笑。
“大叔，我们不带食物和水吗？”金发青年憨憨地问道。
“食物？水?知道野兽为什么凶猛吗？因为它们一辈子都在找这两样东西！我当年...。”乔伊忽然闭上了嘴，看向天边的朝霞，他停顿片刻，指了指东南方向的一座山峰，“检查装备，准备出发。”
......
就在乔伊带着童念安一行四人向东南方向的山峰进发的24小时前，双叶市，一个卷发青年抱着纸盒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他走过一条条车水马龙的街道，走进肮脏的小巷，回到了他不足十五平方的单身公寓。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好好安静一会儿，隔壁的摇滚狂热者却在大白天放起了激昂的旋律。
“干！”
他愤怒地从床上弹起，握紧了拳头想去和那个该死的邻居理论一番，但想到那个身高两米的庞然大物，他又无力地松开了拳头。
他把头裹在枕头里，但那丝毫没有起到作用，他扔掉枕头打开手机的聊天软件，点向那个名叫‘无尽探索’的灰色头像，如是写道。
朋友，很抱歉，每次和你分享的总是糟糕的事情。
今天我被炒了鱿鱼，肥猪主管骂我的时候，瑞秋也在笑我，隔壁那个魂淡还是那几首老掉牙的重金属...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都在针对我？
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永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