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桀。”
谛桀?
严初东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这个名字出现的瞬间越来越强烈,但停止在即将爆发的那个点后又如潮水般退去。
他想知道原因,但却抓也抓不住。
谛桀见严初东又莫名其妙的发起了呆,不禁摇了摇头,扭头又点燃了一根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虽说对方在莫家兄弟出现前时那在普通界算得上是较为敏锐的反应能力和之后的警惕确实不该是一个寻常兽有的,但若是他的父亲是严黎那倒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不过……
谛桀缓缓吐出一口烟气。
他的情绪表现的实在是太明显了,简直已经摆在脸上就差说出来,以严黎的性子绝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儿子这样的。
除非严初东的性子能在将来对他,甚至是他效忠的对象——政哲提供帮助。
他是在盘算着什么吗?为了政哲……以自己唯一的后代为筹码?
白色狼兽从不否认这种可能,并非是因为他从小便失去了父母就这么认为,而是他实在是见过太多在那些昏暗角落里进行的肮脏的交易了。
有个成语叫“虎毒不食子”,但面对弱小而毫无培养价值的后代,谁又敢保证老虎不会吃了她的孩子?
老虎正是通过这种手段来限制种群数量的增长的,同时也是为了培养出足够优秀的后代。
而那些生活在昏暗角落中的兽之所以如此是也有原因的,或许有些是迫不得已,但更多的还是为了自身的利益。
这一点是谛桀一直相信的。
先拜托Alpha多留意一下严黎的动向吧。
“啊那个…抱歉,我发了会儿呆。”
“没事。”谛桀重新叼住那根点燃的烟,他似乎想到了其他的什么,将腰间的绑带解了下来,将它丢向严初东。
大脑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接住了谛桀扔过来的绑带。
绑带上有一把套有尼龙套的刀具,严初东握住刀柄,将那把刀具从刀鞘中抽出来。
这种拥有惊人的锋利刃口的军刀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这是他父亲最喜欢的军刀之一。
“夜鹰平刃?”
这种650BKSTP-B型的BUCK刀很适合战斗和防身……他是觉得单凭我现在的雷电异能还不足以在这次历练中保全我自己吗?
不过……
严初东在这把夜鹰平刃和绑带上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味,这与他在他父亲归家的时候,在对方身上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
无须父母解释,野性的本能就已经告诉了他,那种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的气味到底是什么。
那是血液的气味。
血液……黑色狼兽微眯起眼睛,看向谛桀的目光中已经多了一丝警惕。
“既然你是严黎的儿子,那么应当会使用吧。”谛桀并没有解释的打算,“把绑带绑在腰间,然后就快点出发吧。”
在漫天的鹅毛大雪中,一黑一白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雪原的西方,失去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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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尘将背上的那只黑狼放在了位于诊所二层手术室的手术台上。
虽然他只是开了一家小诊所,但他所要面对的伤者可不仅是普通界的。
手术室已经是南尘面对那些伤者最基本的设施配备了。
看着对方身上那狰狞的伤痕,南尘“啧”了一声。
虽说对方的面容与北朔几乎一模一样,但那双赤色的血眸……
南尘的眉头紧锁着。
戾气太重了,绝不可能是北朔。
听见昏迷的黑狼发出了一声闷哼,南尘敛了敛思绪,拿起了摆在一旁的棉花和酒精,开始给对方背上的伤口消毒。
黑狼身上的外伤并不难处理,南尘花了不长的时间便全部处理完毕了,但真正致使黑狼昏迷的内伤他却无能为力。
虽然南尘觉醒的是多变的光属异能,但柔和的光也只能对外伤有作用,毕竟这不是专门治疗的异能。
该做的能做的他也都做了,内伤也只能靠黑狼自己挺过去了。
南尘清楚如果让空玄内院成员亦或是政哲高层知道自己救了一个暗夜的干部,他们是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到时候政哲是不会再有他南尘的容身之处的。
但是……
南尘瞥了一眼昏迷的黑狼,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即使不在意空玄和政哲的立场,自己父母的死亡也与暗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本该是痛恨暗夜的,可是如今他却救了这个家伙。
而且他还选择了今晚与暗夜会面。
突然的爪机铃声打断了南尘的思绪,他拿起爪机,按下了接听键。
“南尘?”
“是我。”南尘说,“有什么事?”
“爪机里说不清楚!”从爪机另一边传来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急躁,但很快又被声音的主人强压了下去,“你能先过来一趟吗?”
“可以。”南尘最后望了黑狼一眼,快速地出了手术室,“你在哪里?”
“主城中心的警局,麻烦直接用你的异能传送过来吧。”
“好。”南尘挂了电话。
南尘很少有机会见到对方这般焦急躁动的时候,他自认这件事情想必也不会太简单。
想着,南尘套上了大衣,调动异能传送到了主城中心的警局附近的民巷里。
南尘警惕地扫视了四周,确认没有普通兽发现后快步走向了警局。
“南尘!”
南尘刚踏入警局的大门,那个刚才还在与他通话的家伙便迎了上来。
对方是一头壮年的雪白虎兽,同时也是焱的学生冰索和C班的雷尔特的养父——汐昀。
汐昀曾经有过重创(甚至有可能是击杀,毕竟对方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位对异能界来说可是极为头疼的暗夜初代干部——Saud的战绩,政哲也是因此将他调到了主城,担任主城中心警局的副局长。
“什么事情?”
“嘘——”汐昀竖起食指放在了嘴唇前,“来我办公室说。”
虽然疑惑,但南尘还是顺从地跟着汐昀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现在能说了?”
南尘一头黑线的看着汐昀将办公室的门锁上,甚至还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门外的情况。
“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汐昀看南尘的脸色立即不满道,将办公桌上的那封信函递给南尘,低声说道,“暗部那边来信了。”
“!”
南尘接过信函的手颤抖了一下。
如果说异能界是他们口中所谓的白色地带,杀手界是位居于异能界和普通界之间的灰色地带的话,那么暗部,就是三界中绝对的黑色地带。
那里的规则即是最为原始残酷的弱肉强食,但凡能在暗部有所地位能叫得上名号的,无一不是比杀手界还要冷酷无情的家伙。
“暗部”这个词就像是一个钥匙,打开了那封存已久的大门,那些不堪的,残酷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南尘觉得自己几乎就要溺死在了记忆的海洋,腥咸的海水像一条条锁链,将他拉进海洋的深处。
去面对那个第一次沾染上鲜血的自己。
“南尘,放轻松。”汐昀将手搭在了南尘的肩上,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们都已经离开那个地方了,总要放下过去的不是吗?”
“嗯。”南尘回应着。
北极狐兽目光复杂地盯着手中的那个纸制信封,一切的果决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我回去后会看的。”
这不像你,南尘。汐昀闭上那对冰蓝色的瞳眸,心道。
南尘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他有些艰难地念出这个久违的词语,“暗部……”
“为什么,为什么它会突然重新出现?是……是孤戮和南骸星那边有什么线索了吗?”
孤戮和南骸星两兽都是拥有预示异能的中立派,他们只会告诉自己愿意告诉的兽自己所预示到的东西,各方势力间的斗争都与他们无关。
“也许是因为六大原规则的出现吧。”汐昀耸着肩,他斟酌了一下,继续道,“根据孤戮和南骸星的预示,目前出现的六大原规则仅有法则和毁灭,但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
“法则和毁灭的力量都集中在同一只兽身上。”汐昀冰蓝色的瞳孔收缩起来,“我知道这很不可置信,可是孤戮他就是这么说的,虽然不排除他说谎的这种可能,但是……”
“我们似乎又不得不相信。孤戮和他逝去的兄长孤旅一样不近人情世故,但南骸星不一样,他借助政哲目前具备的科技将他和孤戮看到的景象呈现给了政哲的最高层看。”
“所以政哲高层才会下密令要求各地警局和管理高层多多留意最近出现的异像。”
“我知道了,不过……”南尘抬起头,冰霜的色彩在他的瞳眸中晕开来,“两种原规则的力量出现在同一只兽身上,这两者难道不会产生冲突吗?”
“谁知道呢,这种情况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先例。”汐昀说,“但事实就摆在我们眼前,此时作再多的假设都只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南尘的目光暗了下去,沉默了一小会儿道,“我明白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对今天的谈话保密。”
“先走了,下次见。”
说完,北极狐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汐昀的办公室内。
“heh…”汐昀低低地笑着,冰蓝色的眸中是密布的阴云。
“那是自然了。”白色虎兽半开玩笑半自嘲道,“要是让政哲发现了自己信任的家伙居然是暗部的兽,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们?”
非我族者,其心必异。
他们认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