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沐儿穿着完毕,便去了厨房,农夫们已经将一桶稻花鱼送来。叶沐儿系上围裙,捞出鱼儿,拿起菜刀,熟练刮去鱼鳞,剖开鱼肚,取出内脏,去了鱼鳃。然后到天井中,点燃火盆,架起鱼儿,不一会儿,屋子里已经香气四溢。
“我还没有想过你竟会这些。”齐烁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角落里,他惊叹地看着叶沐儿。
叶沐儿不觉得这是什么惊奇的事,从小在山里生活,这些都是常事。
齐烁傻笑了一下:“我都忘了你不是一直生活在叶府,以前的生活一定很苦吧?”
齐烁的话勾起了叶沐儿的回忆,山里种不了稻子,她和母亲就种芋头之类可以充饥的植物,她们还开辟了菜园,加上张伯经常给她们送吃的,温饱不成问题,只不过日晒雨淋,身体会有些吃不消,手脚的擦损也免不了。
“那不叫苦,就好像这里的人一样,都是为了活下去而用心干活,我的心里很充实。”叶沐儿仰望着天井里的一方夜空,流星划过,她在心里许愿,回到过去的简单生活。
“那我们就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了!”齐烁也仰望着星空,郑重其事地说道。
微风潜进,齐烁鬓角发丝飘动,他柔和的五官犹如星辰般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叶沐儿知道齐烁又在说笑了,他是太子,怎么可能陪她在这小山村里过日子。她把烤好的鱼递给齐烁,“不要以为会抓鱼,你就能当渔夫,想要在这里生活,你还没那个本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齐烁不服气,“明天就带你去见识下!”
“好!我等着!等着你把这里闹翻天!”叶沐儿实在是不信齐烁能够适应这里的生活,她拍拍手掌,起身回房,关门之前还不忘给齐烁出难题:“既然如此,那你就学着收拾干净这里,一根鱼骨头都不能留下!”
“我?”齐烁傻愣愣地看着地上被自己吐出来地鱼骨头,为难地朝叶沐儿喊着:“明天开始行不行?”
“不行!”叶沐儿迅速关上了门。
洗漱之后,叶沐儿便熄灯躺下,屋外的灯还亮着,叶沐儿还能听到屋外唰唰的声响,估摸齐烁应该会手忙脚乱一阵子了,她偷笑着,谁让齐烁用泥巴搞得自己这么狼狈,这就当惩罚一下这位太子殿下了。
不知是否太累了,叶沐儿居然看着外头的灯光便睡着了,第二天醒来,阳光已经射进屋里。她赶紧起床穿衣洗漱出门。
咦?叶沐儿惊讶地看着地板,居然干干净净,和那日刚来时相比,更像被拖洗过。
“他自己动手的?”叶沐儿半信半疑,不过等她看到桌子上压着的纸条时,她信了。
“地扫干净了,给你烤了地瓜,我下田去了,屋里的衣服你帮我洗了。”
叶沐儿看着桌上那一盘焦黑的地瓜时,她笑出了声,真的很难想像,齐烁是如何把这么多条地瓜烤焦的,不过幸好掰断了,里面的肉还是可以吃的。
叶沐儿保证自己不饿肚子后,便把齐烁房里的衣服和自己的一起装进木盆里,拿起木杵往外走去。
一开门,叶沐儿便见到稻田里一派热闹景象,整个村子的农夫都到了稻田里,他们正拿着镰刀,弯着腰收割稻子,刷刷的响声,若水石相搏,声声有韵。一道道阳光在刀刃上闪动,一缕缕稻稞整齐均匀地排在身后。
齐烁就在农夫之中,他前腿弓,后腿蹬,手起刀落,割的是那么快,那么有力,就像他弹琴时富有韵律感。
叶沐儿不禁惊叹:齐烁的手既弹得了琴,也割得了稻,他还真有两下子!
齐烁被身边的农夫提醒叶沐儿来了,他兴冲冲地跑到叶沐儿跟前,脸上全是汗水,身上的衣服都已湿透。
齐烁直接把脸凑到了叶沐儿面前,撒娇道:“给我擦擦。”
叶沐儿懵住,四周的农夫们正瞧着他们,她脸一下子红了,“别闹!”
齐烁没退去,他反而更死皮赖脸道:“我干农活很累了,你体贴一下嘛!你看我今早为你准备早饭,手都差点烫坏了!”齐烁抬起了手。
叶沐儿分不清那是烫伤还是污迹,但看在齐烁有帮农夫干活得份上,她拉着袖子,帮齐烁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齐烁很是享受,擦完了脸,他还大声说了句:“还是夫人对我最好!”便回归到割稻行列。
身边经过的村妇都笑了,她们一边拉着叶沐儿往河边走去,一边问着叶沐儿与齐烁的事。叶沐儿解释自己还没有和齐烁成亲,只是齐烁的未婚妻,但村妇们听了都说:“夫人挑得对,千万不要让阿烁少爷跑了。”
叶沐儿好奇大家为何对齐烁如此喜欢,她一边捣衣,一边听着旁边的村妇说长道短。原来齐烁除了是恩人之子,更多的是齐烁教会了村名如何养活自己。当年齐烁的母亲买下了南良村赠予难民,但那时的南良村只是风景怡人的地方,能养活人的地少之又少,加上前几年天灾不断,南良村地都贫瘠了,村民们更是食不果腹。齐烁当时就一愣头小子,硬是带着村民将荒芜的田地起死回生,教会全村的人如何养地,根据四时变化,在稻田周围种些适时的杂粮和水果,全村的人现在才可以过得这么安逸。
“他前几年就会这些了?”听着村民的描述,叶沐儿有些怀疑,因为沁雅告诉过她,齐烁还没认识自己之前,就是个浪荡不守规矩,还不求上进的庸才太子,现如今听来,以前那些平庸就是故意装给别人看的。
至于为何,叶沐儿猜这大概又是齐烁为了气皇帝所致。他们两父子之间的不合,叶沐儿听说是为了先皇后,先皇后对外称是病逝,但齐烁告诉她的却是,先皇后郁郁寡欢,从摘星楼上跳了下去,至于什么原因,齐烁倒是没说。
想到这儿,叶沐儿不禁问起村妇们:“你们见过阿烁的母亲吗?”
年长的几位妇人点头,“是我们的大恩人,就是早早地去了,挺可惜的。这里刚建起来是,她和两个姐妹时常来这里,还说以后她们的孩子大了,要送来这里磨练磨练!”
“两个姐妹?”
“对,是夏夫人和林夫人,好多年不见了。”
夏……夫人?叶沐儿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林夫人指的不就是林妃吗?叶沐儿未曾想过,她们三人居然是好姐妹。不过物是人非,先皇后和林妃都已故去,自己的母亲也不知所踪。
“夏夫人也带着个。小少爷,林夫人还怀着孕,我记得那小少爷和阿烁少爷经常在田里抓青蛙,还爬上树掏鸟蛋。”
叶沐儿没想到齐熠居然也来过这里,还和齐烁这么亲近,但现在两人却形同陌路。
“哎,说起林夫人,沐儿小姐倒是有几分林夫人的模样,沐儿小姐莫不是林夫人的后人吧?”
村妇忽然提起,叶沐儿摇头,想必她们将自己的母亲和林妃混淆了。
“她们住的屋子就在你们隔壁,里面的东西我们都没碰过,想着将来两位夫人或是那位少爷回来了,还有个住处。”
叶沐儿惊喜,这里居然保留着母亲的住处,宫里的殿房已经被烧毁,她不能从中知道母亲过去的身影。这里,她得过去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