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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退婚

翌日,叶沐儿早早起了床,轻摸了药粉,绑起面纱,便又来到离镇北王府不远处的转角。

“小姐,你又看什么?”紧跟在叶沐儿身后的叶沐儿的采景紧张地看着周围,天晓得会不会又来一个壮汉把她们给吓着了。

叶沐儿不说话,她静静地等着,她相信他会出现的,因为每天清晨,他都要骑着马出去疯跑几圈,风雨无阻。

果然,没等一会儿,府门打开了,一名穿着一袭白衣的男子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童战。

采景认出了白衣男子,她想了想:“那不是昨天的那个将军吗?难道他就是镇北王吗?听说他在北疆打了大胜仗,北疆那边都称他为战神。”

叶沐儿不回话,她的心在狂乱,她好想奔向前,但她不能,她只能静静地看着,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

男子和童战骑马奔去,采景见叶沐儿既没有向前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副痴傻的样子令她更加疑惑了,“小姐,你到底在看什么?”

“快了。”叶沐儿示意采景不要再问,采景只好闭上嘴巴,陪叶沐儿等着。一炷香后,远处传来了马蹄声,白衣男子和童战回来了,男子利落跳下马,将缰绳交给童战,自己进了府门。

叶沐儿还看不够,可府门早已关上了,她只能转身离开,采景想要说什么,她便吩咐道:“我来这里的事,谁也不能说,就太子问起,也不能说,知道吗?”

见叶沐儿脸色严肃,采景点头答应。

“沐儿!”叶沐儿身后突然响起了声音,把她吓坏了,她以为是王府的什么人认出她来了,慌张转过身去,才发现那人却是许久没见的沁雅郡主。

叶沐儿拍拍了胸口,摸了摸脸上的白纱,还在,那沁雅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采景啊,我见到采景就觉得她身边的应该是你啊!”沁雅解释着,“你的脸怎么了?”沁雅指着叶沐儿脸上的白纱。

叶沐儿便粗略地把事情说了,当然这过程还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那你来这干嘛?”沁雅看看远处的镇北王府。

叶沐儿刚想胡诌,采景就答话了:“我们小姐就是瞎转悠,瞎转悠。”

沁雅看了看镇北王府,把叶沐儿拉倒了一边:“沐儿,我们是不是好姐妹。”

叶沐儿点点头,她发现从刚才到现在,沁雅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和元旭的事,你是知道的。”沁雅显得着急。

提到元旭,叶沐儿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元旭是宫里一处侍卫统领,为人木讷刻板,不知风情,可就是这样的人,让高高在上的沁雅郡主动心了。但沁雅郡主不是别人,是太后的亲侄孙女,若非门当户对,沁雅的婚事都不能自己说了算,而元旭除了是侍卫统领外,他没有任何的家世背景,他就是念慈院中的孤儿,一步一个脚印靠自己打拼才走到今天。之前,就因为沁雅和元旭的事,沁雅被禁了足,而元旭也被借故罚了一顿板子,如果不是皇上惜才,元旭早被扫出京城了。不过今日看沁雅的神情,他们没有被拆散。

“沐儿,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不能元旭分开的!”沁雅恳求着。

这让叶沐儿为难,“我能怎么帮你?”

“他们都说了,你能嫁给太子哥哥,是因为连太后都同意了。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沁雅期待叶沐儿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但叶沐儿实在没有法子,太后同意了她和齐烁的婚事,八成是齐烁的努力,她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事。

见叶沐儿不说话,沁雅倒是耍赖起来,“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要不然我就要嫁到镇北王了!”

“你说什么?”叶沐儿一听到“镇北王”这三个字立刻紧张起来,“你说清楚点!”

“我与镇北王有婚约!”

“什么?”这不可能,她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他有婚约啊。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那镇北王原来是陛下的儿子,当年他的母妃犯了错,陛下出于无奈,让他出嗣,过继给了当年的镇北王。可是他作为皇子的时候,太后就帮我和他订了亲,现在他回来,太后要我履行婚约!”

居然有这种事,叶沐儿脑子里一片混乱。

“太后就是想着今晚重提此事,把婚事订了!”沁雅都哭出来了,“沐儿,我该怎么办。”

叶沐儿的头一阵晕,他就要有新的王妃了,自己不应该替他高兴吗?为何胸口会堵得慌。“那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沁雅擦着泪,“我就想让镇北王不要去宴会,那太后他们就不会……”

“愚蠢!”叶沐儿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可把沁雅吓住了,叶沐儿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镇北王就算不去宴会,太后他们也是可以让你们履行婚约。”

“那我该怎么办?我嫁给了镇北王,元旭怎么办?那……干脆我现在就撞墙死掉算了。”沁雅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就往墙撞去,吓得叶沐儿和采景发出了尖叫。

可沁雅在离墙一寸远的地方停住了,瞬间,她被人拖着离开墙壁几米远,她正要挣扎,却僵住了,出现在眼前是苏嬷嬷。叶沐儿也怔住,这苏嬷嬷不知是何时到的。

苏嬷嬷还是笑脸迎人,“郡主,你怎可乱跑,老奴都要把内宫翻遍了,想不到你竟跑到此处来,快些跟老奴回去准备,错过了宴会可不好。”

“我不要。”沁雅挣扎着。

“那就别怪老奴动手了。”

沁雅看起来有些怕苏嬷嬷,但她又不想立刻就范,她一把拉住了叶沐儿,“我要和沐儿一起走!”

叶沐儿惊讶,为何要拉上自己,只听沁雅小声在她耳旁说道:“我被抓回去,就想不到办法了,多个人多点招啊!”

叶沐儿虽不情愿,但也架不住沁雅的拉扯。她们一行回到了太后寝宫,沁雅一回到就被架去洗漱了,叶沐儿被晾在一旁。

叶沐儿思绪混乱,为了不来这个宴会,她把自己烧伤,可一听镇北王和沁雅有婚约,她就乱了分寸。

坐立不安半个时辰后,一名小宫女给叶沐儿端来了茶水,毕恭毕敬道:“小姐,太子殿下说,你有任何需要,可吩咐奴婢。”

“你是太子的人?”叶沐儿看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她便在宫女耳旁说了几句,宫女便出去了。叶沐儿的心安定下来,自言自语道:沁雅啊,不要怪我。

夜色临近,沁雅被放了出来,全身珠光宝气,那华服就像桎梏般困住了她。

宴会在离太后最近的重华殿举行,所以叶沐儿和沁雅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人到,她们被安排在了离太后最近的座位上,苏嬷嬷就在身后守着。

渐渐地,人开始进场了,齐烁也到了,他就坐在对面,他见到叶沐儿时,会心一笑。

这让沁雅恼火,“你们就消停一下吧,想想我该怎么办?”沁雅咬着牙问道。

沐儿一边检查自己的面纱有没有绑好,一边随意说着:“能有什么法子,你就只能大声地说不。”

“你……”沁雅被气到说不出话来。

叶沐儿也不理会她,她紧紧地盯着殿门,手心出汗,她没想过要以这种方式与他相见。看了许久,她的眼睛都有些发干,可那人还是没有到。

“你说他是不是不来了!”沁雅有些小兴奋。

叶沐儿听着有些失落,她再次看向门口,希望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不来就好了!”沁雅再次打扰叶沐儿。

叶沐儿不耐烦,回头瞪了沁雅一眼,再回首时,一道黑色的影子进入到了她的视线内,那双她熟悉的眼睛,那张她魂牵梦绕的脸终于出现在了眼前,他就像从梦中走来,带着所有的美好,带着所有的回忆,既模糊又真实。

苏嬷嬷不知何时靠近了沁雅身后,轻声说道:“郡主,他就是镇北王齐熠。

齐熠,叶沐儿好久没听过别人说出这个名字了,她看着对方,瘦了些,眉宇间有些忧伤,这一年他过得不好吗?

“沐儿,沐儿!”沁雅推了推叶沐儿,“他正看着我们呢?”

嗯,叶沐儿此时才发现齐熠在看着她,她连忙把头别过去,装作与沁雅说话。不过看样子,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真面容,叶沐儿又有些失望,她不能让齐熠认出她,但又忍不住想要冲过去告诉他,她在这,她就这。

“皇上,太后驾到!”通报声传来,宴会正式开始了。

宴会上歌舞升平,叶沐儿透过那舞影,偷瞄着齐熠,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远方,脸上没有任何笑容。看到这样子的他,叶沐儿就更不想他娶沁雅,娶一个心思在别的男人身上的妻子,他不会幸福的。

“元旭?”沁雅看着门口惊叫着。叶沐儿看去,只见门口当值的守卫不知何时换成了元旭,也不知是不是为了他与沁雅的事愁苦,白净的脸上居然多了一圈胡渣。

“你镇定点,还没开始呢?”叶沐儿提醒着沁雅,沁雅只能压抑自己坐好。

一曲舞毕,高台上太后开始发话了,“齐熠。”

齐熠被点名,他淡淡地回应着:“臣在。”

“听闻你的王府里未曾有王妃,也未曾有侍妾,想当初沁雅郡主……”

“我不要!”还没等太后把话说完,沁雅像支箭冲了出去,“我不要嫁给他,我有喜欢的人!”

高台上的太后的脸色变得暗沉,苏嬷嬷已经会意上前想要拉回沁雅,但沁雅是豁出去,她竟走到齐熠面前,大声喊道:“我不认识你,我也不喜欢你,既然这样,我干嘛要嫁给你!”

“放肆!”太后怒气爆发,“把她拉下去!”

“我不!”沁雅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跑向门口,却被元旭挡住了去路。沁雅吃惊地看着元旭,元旭无奈地低头不语。

沁雅含泪质问:“你也要我嫁吗?你要看着你喜欢的人嫁给别人吗?难道你就被那几顿板子打怕了吗?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沁雅已经被苏嬷嬷带着人往后拖去,她两眼满含泪水失望地看着元旭。

元旭握紧了佩剑,脑门上青筋凸起,一抬头,一个箭步向前,将拖着沁雅的宫女踹飞,将沁雅拽过来,护在了身后。全场炸开了锅,可谁也没有上前去阻拦元旭。当众人以为元旭会带着沁雅逃出殿外时,两人却交换了眼神,双双来到高台前,跪在了地上。

“臣与沁雅郡主情投意合,请陛下成全!”元旭双手合揖,重重地把头磕在了地上。

皇帝没有发话,静静地看着台下的两人。太后却忍不住了,“郡主乃是金枝玉叶,你一介武夫,配得起吗?”

元旭没有抬头,依然磕在地上,“可臣会待郡主好,臣会将臣的所有都给郡主。”

“你的所有,你有什么,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你能给得了她什么?”太后质问着,她的话让元旭答不上,“来人,把这个蛊惑郡主,犯上作乱的贼子拉出去!”

几名侍卫走了进来,准备要把元旭拉出去时,沁雅急忙拦着,她慌乱之中看到了叶沐儿,便大声喊道:“叶沐儿,你还在那里坐着,不是你教我的吗?”

叶沐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个沁雅还真会拉她下水!全场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她身上,包括齐熠。

太后冷冷地问道:“是你教唆郡主的?”

叶沐儿连忙起身撇清:“臣女冤枉,臣女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教唆郡主,抗旨不尊是死罪,臣女不敢。”叶沐儿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看沁雅了,怕被沁雅的眼神杀了。

太后还想继续问下去,但被齐烁打断了。

“父皇,当场抗旨不尊,是死罪,就算沁雅是郡主也不可免罪,来啊,把鸩酒拿上来!”

当太监把酒端上来时,沁雅吓得瘫在了地上,一直跪在地上的元旭也震惊地抬起头来。

沁雅看着元旭,淡然一笑,拿起酒杯就要灌入嘴里,幸好元旭眼疾手快,将酒杯打开了。元旭看着装着鸩酒的酒壶,对着皇帝又是一拜,“所有的罪过都是臣犯下的,与郡主无关。”转过身对着沁雅又是一拜,“郡主,我们来世再见。”说罢,便拿起酒壶灌入了口中。

“元旭!”沁雅尖叫着,可元旭已将毒酒一饮而尽,随后便是剧烈的疼痛,倒在了地上。

“啊!”沁雅再次发出凄厉的尖叫,她抱着元旭的尸体痛哭,哭的肝肠寸断,嘴里还念叨着:“我不任性了,我不再逼你了,你回来啊!”

一旁的苏嬷嬷眼圈都红了,在场的女眷有些都哭了。

看着此情此景,叶沐儿应该也是要落泪的,可戏唱到这就该结束了,“沁雅,别哭了。”叶沐儿想要接近沁雅,却被沁雅挡了回来。

叶沐儿蹲在了元旭身旁,迅速地从沁雅头上摘下一枚发簪,拉起元旭的手,往虎口一扎。元旭的“尸体”立马挺起了身,睁开眼睛用力地吸了口气,在场的人都被吓坏了。沁雅也被吓得瞪大了眼睛。

复活的元旭看看周围,发现沁雅就在他身边时,他一把抱住了沁雅,痛哭起来。

叶沐儿咳嗽着,提醒两人不要太放肆了。元旭这才跪在了地上,沁雅不解地看着叶沐儿,她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沐儿跪在了地上,故意把声音变得不一样:“陛下,太后娘娘恕罪,那酒是假的。”

“什么?”太后惊叫着,“你这是欺君之罪!”

叶沐儿行礼跪在了地上,“陛下,太后娘娘,臣女愿担这欺君之罪,可臣女求陛下成全元旭大人和沁雅郡主。”

“朕为何要成全他们?”

“陛下,可知臣女的身世?”叶沐儿想起了叶太傅与那侍妾的故事,“家父年轻时,有一侍妾,两人情投意合,家父却因此冷落了家中正妻,正妻嫉妒,趁着家父外出,把侍妾赶走了,家父回来后,四处寻找无果,从此他清心寡欲,孑然一身。而那侍妾便是臣女可怜母亲,从臣女记事起,臣女总会夜里见到母亲看着远方落泪,每晚如此。后来家父找到了臣女,可是臣女却在家父来到的前一天去世了,他们两人始终错过了。”

“陛下,太后娘娘,元大人和沁雅郡主两人真心相爱,他们不惧生死,即便分开后,也不会忘了对方,臣女不想他们再像家父和母亲一样,终身遗憾!请陛下和太后娘娘成全!”叶沐儿把头磕在了地上。

“儿臣也请父皇和皇祖母成全。”齐烁起身请求着。

重华殿里众人高呼:“请陛下、太后娘娘成全。”

叶沐儿的心砰砰直跳,就等着皇帝应允了,可皇帝还是不发声,反而说道:“沁雅公主本就和齐熠有婚约,现在你们却要朕违背承诺,你们置镇北王于何地,置朕于何地!”

叶沐儿微微抬头向齐熠看去,他还果真坐着不动,他是真想娶沁雅啊!叶沐儿本来想着不要让齐熠和沁雅配错鸳鸯谱而遗憾终身,才会舍命帮沁雅的,现在是怎么了?

只见齐熠走了出来,作了一揖,“陛下请恕罪,臣本就想着向太后娘娘推掉婚事的。”

为何?众人狐疑。

“臣已经有了妻子。”齐熠的话让叶沐儿内心震动。

“可哀家没见请封玉牒啊!”

“皇天后土为鉴,日月星辰为证就足够。”齐熠的话让叶沐儿看到了一波又一波回忆,“皇天后土为鉴,日月星辰为证,我齐熠愿娶小梦为妻,生死不离,一生相伴。”

“那她人呢?”

齐熠神色哀伤,“死了!”说罢,他便径直地离开了大殿,可他却不知心里的她就跪在他跟前,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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