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再活一世,林幼清发觉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些事情,根本无法掌控,特别是那些她畏惧到骨子里的人和事。
她后背冒出热汗,见汗血宝马似乎想要动弹,吓得就要从半路腰下去。
却有一只手,拖住了她的后背。
与此同时,马动了两下。
“上去。”陆凌恒开腔,语气不容置疑。
林幼清眸光水盈盈的看向他“公子一会儿应该还有要事处理吧?妾身不如步行回府吧。”
那种悬空的感觉并不好受,仿佛能够一脚踩空。
她挣扎着就要下来,却听葡烟公主笑起来,公主还未出言,听陆凌恒道“越是畏惧的东西,越是要展现的勇敢无畏,克服它,也战胜你自己。”
他掷地有声,面色沉稳冷静。
不置可否,陆凌恒教会她许多东西,两人明明年纪相差不大,她时时刻刻就像未曾长大的孩子,而陆凌恒远比同龄人过分成熟,前生今世,他一直是如此这般。
林幼清心中涌动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爬上马,唇瓣紧抿着,低伏在马背上,眼睛泪蒙蒙的,眸儿漆黑,让人心尖儿发颤。
她抱着马,正对着丞相那张脸,四目相对,林幼清很快收回视线,艰难的坐好。
转眼间,身后多了一个人,紧紧圈住她的腰“本将先回府了,王子和葡葡就交给江大人了。”
江丞相字珵美,出自锦州城名门望族,也是年少成名,十八岁考了状元郎,又凭借着背后的人脉和势力一跃成为一国丞相。
林幼清模糊记起此人生平,其他便不得而知了。
陆凌恒称呼葡烟公主为葡葡,可见这两人有私交。
葡烟公主看着单纯,实际上心机手腕甩了常文淑好几条街,前世就是因为她寻常文淑比较,常文淑又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宴会上两人比拼,常文淑屡战屡,屡败屡战,名声一落千丈。
她们的共同点都是当初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若是她一直没有妨碍到两人,是压根不屑为难她的。
林幼清打住思绪,也没听见几个人又说了什么,马一下子窜了出去,速度极快。
林幼清被他圈在怀中,景物从眼前倒退,她面色逐渐泛白,浑身颤抖起来。
脑子里不可控制的闪过许多画面,占地面积巨大的跑马场,衣着光鲜亮丽的公子小姐,唯唯诺诺被迫跟在三公主身后的她,突然发狂的马,少年人狠毒的恶,他们耻笑嘲笑!她孤立无援。
林幼清低低的喘息着,马停在荣安王府门口。
陆凌恒松开了缰绳,双手圈住她的腰,下巴放在她肩膀上。
“哥哥在,别怕。”
他的嗓音放低,温柔又缱绻。
“我一直想问哥哥一个问题。”
林幼清的嗓音含着浓浓的哭腔。
“你说。”
“哥哥对我,是男女之情,还是只是把我当妹妹,若是男女之情,何为当初在清平王府时,苏浅诬陷我,你不去维护?为何应允把我送给六皇子?方才我被六皇子轻贱,为何哥哥只是让他摔了一下?”
林幼清深吸一口气,“若是把我当妹妹疼爱,为什么让我帮你做出那种事?”
这个问题他们之间从来都模糊不清,陆凌恒不敢表态,她也不敢摊牌来讲。
陆凌恒没想到林幼清会问他,他目光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我对你什么心思?你看不懂吗?”
林幼清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人,也可以说是最不了解他的人。
了解的是他的为人,他的习惯爱好以及厌恶的一切,不了解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正是因为如此,陆凌恒才是她埋藏在骨髓里的畏惧。
所以在知道他拥有前世的记忆后,她彻底慌了。
若是能知道陆凌恒对她说底线在哪里,她将来才好方便行事。
这才是林幼清的目的。
林幼清摇摇头。
少年俯身,她被迫踮起脚尖。
陆凌恒将她拉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如腹中。
怎么一个清冷孤傲的人,忽视了家教和礼法,就这么站在荣安王府的门口,同她热恋亲吻。
谷雨伸手捂住眼,却悄咪咪的留了一条缝隙。
天色接近黄昏,枯木树枝下,两人衣衫交叠,随风舞动,宛若一副流动的画卷,生动鲜活,明艳灿亮,少年的手捧着她的脸。
两人分开时,彼此的唇都有些红肿。
林幼清放开他,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似乎是害羞了,提着裙子蹭蹭往王府内跑。
陆凌恒站在原地,唇瓣缓缓勾起,望着她飞快离去的背影,笑意逐渐在脸上伸展。
直到林幼清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收敛了笑意,伸出手放在心口的位置,砰砰砰的心跳声,宛若在耳畔。
陆凌恒知晓,有些事情,他控制不了了。
一颗心,就这么栽在她身上了。
林幼清进入府中,步伐逐渐缓慢下来。
她莹白的手指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一张白净的小脸面无表情,她伸手,衣袖擦了擦唇。
他身上的冷梅香浓郁,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灌溉。
这,仅仅是个开始。
她想。
陆凌恒很快追了过来,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清清?”
“嗯?”林幼清低着头,走路有些快。
陆凌恒步子大,三两步就能跟上她。
“我不会放过六皇子。”
林幼清回眸一笑,笑容清媚“我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她的语气轻快,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爱慕和崇拜。
每一名男子,大概都很享受这种目光,陆凌恒也不例外。
他握住林幼清的手,发现她的手冷冰冰的,一点儿温度也没有。
陆凌恒握住她的手“饿不饿?”
林幼清依赖的靠在他身旁,点头“好饿的。”
“想喝什么?”陆凌恒一边给她暖手,一边问道。
他的手指硬邦邦的,骨节修长,很温暖。
林幼清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曾经奢求的一切,笑嘻嘻的道“金丝燕窝粥,翡翠玉米糕......”
她念了一大堆,成本一个比一个贵。
两人回到梅轩,才想起来梅轩来了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