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物一边不断安抚着体内七道躁动不安的剑气,一边小心翼翼地吸纳它们逸散出来的血气。
这样的状态不知道保持了多久。
他仿佛一下子忘记了时间,眼前只剩下那七道通体鲜红的剑气。
在这些剑气的上下左右缭绕着一丝丝,一缕缕若有似无,百般曲折的红芒。
在不知不觉之中,微生物竟然睡着了。
更为奇特的是,即使在他进入梦乡之后,这个过程还一直在持续着。
那七道剑气竟然摆脱了他的控制,自行呼吸起来,只不过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暴戾。
七抹鲜红正在他本就鲜红的血脉之中忽明忽暗。
剑气在他的脉络之中游曳,也在他的脉络之中呼吸。
“醒了醒了,快醒醒!你怎么这么能睡?你别睡死过去啊。”老贾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微生物睁开眼睛,摇了摇头,好像带着一点起床气似的说道:“干嘛!睡觉不让人睡个够啊?不是你说的有东西吃就窝着睡大觉才最安全么?”
“谢谢你还记得我的至理名言,还帮我把它复述了一遍。要是以前我肯定让你大睡特睡,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
“情况有什么不一样的?哦。是不一样了,我们的伙食够我们睡大半个月了。”微生物准备接着来个回笼觉。
“情况是,我们要出发了。”
“我们?出发去哪?”微生物一下子没听懂。
“我决定和你一起往上爬。”老贾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说。
“可以啊。我还巴不得呢!”微生物感到很惊讶,万年老苟怎么今儿个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要正面上去硬刚了?
“你不怕死了么?”微生物又补了一句。
“怕啊。但是陪你往上爬又不一定就会死。我还不是怕你现在这身体素质不过硬,爬到一半就嗝屁了嘛!”
微生物突然觉得老贾是不是因为和自己呆得太久了,怎么说起话来都开始有一股女孩子气了?
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自己也是深受了元好月的影响。
“那我说的也是三天后出发,你这么急着叫我干嘛?”微生物嘟囔了一声。
“微兄啊,你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了。”老贾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头猪。
微生物一下子完全清醒了过来:“那你怎么不早叫我!快点!快点!”
老贾刚把微生物从树洞中抱出来,微生物的肚子就饿狠狠地叫了一声。
这下没办法,老贾只得临时做了些熟肉,又搭配些野果,好让微生物先填饱肚子。
吃饱了之后,两个开始向眼前高不可攀的峭壁发起了挑战。
在出发的时候,微生物注意到了老贾背上只背了两个大袋子。
其中一袋是兽肉,另一袋则是野果。
注意到微生物审视自己后背的灼灼目光,老贾则是取下背上两个袋子,并单手拿着它们在空中甩着圆圈,自豪地笑道:“这要爬这么高的悬崖,自然是要轻装上阵。背那么多会累死的,食物够吃就行。”
微生物听了他的话之后,也觉得颇有道理,于是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终于,两人开始了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的攀登。
一开始,微生物还是靠着自己攀爬的,可没过多久,就遭到了老贾的嫌弃。
“就照你这个速度,你爬到胡子花白也不见得能看到顶。”
微生物正想反驳什么,但由于是在是喘不过气,只得站定了等气顺些再开口。
然而老贾丝毫不肯给他这个机会,而是伸手一把就把他按照老样子绑在了自己的身后。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微生物倒是连反驳都懒得反驳了。
背起了微生物,老贾总算不用故意放慢速度等他了。
只见老贾在小跑着起步,在一根根粗壮树干之上高高跃起,整个人的移动轨迹呈现出一条向上的斜线。
而且老贾还手脚并用,一边奔跑这跳跃,一边还伸手去拉那先出高处垂下的藤蔓,采取半跳半荡的策略不断向上攀登。
真不愧是老野人了!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人猿泰山。微生物在他身后暗道。
在一次摇摇欲坠之中,微生物竟然打起了哈欠。
~~
云龙阁,落云亭。
落云湖畔今日风淡云轻,窗明几净。
柔顺得就好像是美人发丝的阳光照耀在明镜般透明的湖面之上。
老爷子今日心情似乎不错,正坐在落云亭顶,单手举着钓竿,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一根鱼线从那钓竿顶端垂落至湖中,却没有引起丝毫的涟漪。
那看似空无一物的鱼钩周围,此刻正围绕着数不清的鱼龙。
“看上去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也对,毕竟那孩子和你也是非亲非故。”元闫西眯着眼睛,大步流星地走在落云湖与湖中落云亭连接的走廊之上。
“有何担心?这院子可好久没有像这几日这般清闲过了,我可不得好好享受享受。”老爷子看了看元闫西并打了个哈欠。
“有何担心?你的心可真大!此次试炼事关云龙阁气运,前几日我找特意找人卜了个吉凶。你猜怎么着,三个大祭司硬是耗费了将近十年的寿命才算出卜出结果。”元闫西大声喊道,生怕老爷子听不见的样子。
“哦。那你应该好好补偿这三个大祭司,少活十年呢。这波他们可亏惨了,亏成狗了都。”老爷子伸出左手扣了扣鼻屎答道。
“你就不想知道占卜结果么?”这家伙给元闫西气得直跳脚。
“我辈修士,岂能信命?是吉是凶,一剑而已。”老爷子言简意赅地说道,颇有隐士高人的风范。
这可能就是剑修的独特风骨吧?
这明明就是迷之自信好么!
元闫西早就已经过了崇拜高人的年纪,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那可是千年难遇的极凶之卦啊!这一次危了!”
危!
元闫西说这话时眉头紧皱,那扭曲着的脸庞让老爷子觉得此人也许下一秒就要倒地身亡了。
“知道你担心好月那女娃。她在剑道上的天赋是不差。可再好的天赋,也会被你捧坏的。不如放手,让她早些独当一面。”
“极凶啊!月儿尚未羽翼丰满,这一下子就让她去面对如此大劫。我这个当父亲的是在是于心不忍啊。”嘴上是这么说,但元闫西心里却乐开了花,能让这老爷子说上一句剑道天赋不差,那便是剑道根骨极佳。
得此天地造化之人,说不定真能化腐朽为神奇,一剑就给破了极凶之兆。
“不过单靠她估计是活不过极凶之兆。”
“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元闫西在心里直骂娘。
“不过你放心她身边有那孩子在,况且我还安排了后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问题大了去了好么!
我自己都没遇见过极凶,我怎么知道!
老爷子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还是给元闫西打了包票。
毕竟现在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
开弓哪有回头箭?
“你为何如此相信那孩子?”
“这个问题涉及到计划本身,恕我不能回答。既然他们不想太多人知道,你还是少问为妙。别忘了你只负责配合。对于那孩子而言,极凶之兆也未必牢不可破。”
得到了老爷子信誓旦旦的包票,元闫西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许多,临走之前还打了声招呼,恳请老爷子午饭赏个脸。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老爷子的所谓后手只是三道剑气而已。
“若真有人能杀了那孩子,也可算功德无量啊。”元闫西走后,老爷子望着湖面出神地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