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澄被她聒噪的头疼,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咚”地放下了茶盏:“随你!”
令狐芷从那重重的一声“咚”里听出了“闭嘴”的意思,便从善如流地丢了书,并顺手拉走了方子澄手边的糕点,安静又专心地消灭起来。
下车之前,方子澄忽然道:“本王许了你王妃之位,但若你自己弄丢了它,便不算本王违约。”
令狐芷对这话很是不屑,学霸需要考前背重点吗?什么知识点都融会贯通的人,当然不需要!
但事实告诉我们,没来由的盲目自信是需要挨巴掌的。
她随方子澄入凤藻宫,正要先请安后敬茶呢,就听上首的皇后娘娘忽然道:“令狐氏,你可知罪?”
皇后不是令狐云斓,当然不能正面刚。
令狐芷端端正正跪倒:“臣媳不知,请母后明示。”
皇后身边嬷嬷得了示下,便声色俱厉道:“以庶冒嫡,抢嫁王府,此罪一也;欺君罔上,抗旨不遵,此罪二也;入宫请安,不行大礼,蔑视皇家,此罪三也。桩桩件件,俱是大逆,论罪当诛!”
令狐芷心中暗暗盘算:替嫁确实是绕不过去的事,但大逆的罪却万万不能认。
可就在她盘算怎么才能把话说的漂亮,让皇后只能小小惩罚,却不能干掉她的时候,却听见皇后施施然道:“那便鸠酒白绫选一样,留个全尸。”
方子澄忽然冷笑:“母后是当本王死了吗?”
皇后一顿,蹙眉道:“子澄何出此言?”
方子澄道:“令狐氏是本王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王妃,您说杀就杀,可不就是当本王死了。”
皇后顿时脸色铁青:“本宫怜你被蒙蔽,让人拿了个冒牌货搪塞都不自知,意在为你做主。你若想自己处置,直言便是,何须阴阳怪气。”
方子澄道:“这顶大逆的帽子扣稳了,武威侯府欺君罔上满门抄斩,本王知情不报连坐下狱,一石二鸟。母妃好算计!”
“知情不报?原来你竟是知情的,好你个方子澄……”皇后一脸义愤,但眼睛却格外亮,显然觉得这是个意外之喜。
“啪”!
方子澄冷着脸摔了茶碗:“不喝便罢,父皇还在黎阳宫等茶。”
令狐芷跪在下面,满心震惊:卧槽,原来皇后也是可以正面刚的吗?
同时,她心中又扼腕不已——早知如此,在马车上应该好好看看宫中这几尊大佛资料,能刚的还是要自己刚才爽啊。
“令狐芷——”方子澄低眉弹了一下她凤冠,“走了。”
“哎。”令狐芷十分听话地爬起来,麻溜推着方子澄就要往外走。
“方子澄,你、你怎么敢!”云皇后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
方子澄轻蔑一笑,与令狐芷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噗!”皇后一口鲜血吐出,人倒了下去。
“娘娘——”嬷嬷尖叫起来。
“不好了,皇后娘娘被宁王气吐血啦!”
“快,传刘太医来——”
整个凤藻宫似乎都乱了。
宫女太监们纷纷拦住了要往外走的令狐芷和方子澄。之前念罪状的嬷嬷就过来道:“如今娘娘因二位吐血晕迷,便委屈二位在此多侯片刻了。”
方子澄不置可否,但他没再催要走,令狐芷也就停下了。
“请宁王殿下与宁王妃偏殿小憩。”嬷嬷朝一个方向做了个“请”的姿势。
偏殿内,令狐芷有点不安道:“她瞧着可不像是气吐血的,怕是故意要坑你。”
方子澄有点意外,挑眉问:“哦?你看出什么了?”
“她面色红润,无病灶之象,方才说话气息也很足。你顶撞她时,她也未有气血翻涌,胸口剧烈起伏的情况。”令狐芷沉吟了一会儿,“最重要的是,我还闻到了浆果的甜香味,吐的恐不是血。”
方子澄把玩着手中玉佩,“皇子新婚,按制父皇母后当在凤藻宫共饮请安茶,可今日,父皇却在黎阳宫。若我们再去黎阳宫敬茶,她这皇后便面上无光了。”
令狐芷又震惊了一把:“搞这么大阵仗,竟只是为了搅和这事儿?”
方子澄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幽暗,浑身都泛出了冷意:“这深宫高墙内,惯来如此。”
令狐芷捏了捏拳头,愤愤道:“非说是我们气的,回头若御史台参你不敬嫡母可怎么好?她这般为母不慈,活该不得圣眷。”
方子澄见她这会儿竟还在担心自己被御史台参,不由得好笑:“一会儿父皇就会过来,你可想好了,怎么与他解释你这庶女变嫡女之事。”
“啊?父皇面前你就不打算像个英雄一样维护我拉?”她有些失落道,“那好吧,我且想想。”
“蹲下。”方子澄绷着脸命令。
令狐芷乖乖照做后,他屈指就弹了一下她脑门。
“父皇面前要规矩些。他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本也不必怕什么。”方子澄道。
“哦,这话我听懂了。你会给我撑腰的意思。”她望着他笑起来,眼底是潋滟微光。
方子澄别开视线,以拳掩唇清咳了声:“既带你入宫请安,若你获罪,丢的是本王脸面。”
“口是心非。”她低笑着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方子澄顿时沉了脸。
“妾身一定谨记王爷叮嘱,绝不叫王爷丢脸。”令狐芷含笑福身,心情前所未有地愉悦起来。
即便时隔经年,很多事都变了,际遇也不同,可他内心其实还是那个温暖善良的少年郎。
他俩气氛正好,隔壁正殿内则鸡飞狗跳。
皇后指名要的刘太医先来了,得出娘娘因大动肝火而吐血的结论,说要卧床静养,近期不可再动气。
紧接着,黎阳宫那两尊也赶到了,传方子澄和令狐芷过去。
“子澄,陈嬷嬷说你顶撞你母后,乃至她吐血昏迷,此事可真?”皇帝一身明黄,威严端肃。
“儿臣知罪,但儿臣不悔。”
“你个孽障!”
皇帝抓起手边茶杯就朝方子澄砸去,他坐在轮椅上,自是躲闪不及,也不可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