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十月,天气有些转凉。自皇上赐婚以来,这几天,东方月一直在东院并未出门。
“小姐,你要出去么?”玲珑看着在院中踱步,看着芙蓉花开始凋谢的东方月。
“嗯。去拿一件单衣来。”东方月淡淡吩咐道。
玲珑领命前去。
东方月转身回房,写了一封信让珠儿给京外军营的裴伦送去。
自生日宴一别,裴伦忽然忙起来,连来信也少了许多。东方月并不知道,十二皇子皇甫湛入了军营,一直在跟裴伦处理着军务。裴伦又担心十二皇子和袁大人从中作梗,趁机夺权。
“小姐。”玲珑给东方月拿了一件印花单衣,同东方月一起出门了。
暗中的秦卫,立刻飞书主上秦修之,月小姐去了洛山书坊。
洛山书坊,罗谦在帮着楚老先生搬书,把旧书古籍搬出来,趁着这几天天气难得的好,晒一晒。
罗谦正搬着库书,拿着毛笔核对着搬出来的书录。就看见从前厅穿院而来的东方月。
“小姐,你怎么来了?”罗谦一脸惊喜。
“怎么样?”东方月抚摸着店里小厮晒着的书籍,问道。
罗谦拿笔挠挠头,笑道:“很好。这里很适合我,子俊谢过小姐。”
东方月淡淡点头,然后问了问楚老先生在哪里。顺着罗谦的提示,往里屋的印刷作坊走去。
看着东方月离去的身影,罗谦一把拦住跟在东方月身后的玲珑。
好奇道:“玲珑姐姐,小姐一直都......”罗谦把左手顺着脸往下划拉。
玲珑被拦,一看他的动作,被逗笑了,说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唉。”罗谦叹了一口气,只得用语言表达:“小姐一直这么冷淡么?”
玲珑瞪了他一眼。罗谦改口道:“呃......理智,理智。”
玲珑这才缓了面色,解释道:“小姐人很好的,不要看表面,用这里。”用手指指罗谦的心脏处。
然后温暖一笑,赶紧快步跟上自家小姐去了。
罗谦顿时想到一个词,笑靥如花。看着玲珑跑去的身影,呆立一会儿。直到翻书的小厮问道:“先生,这些书放哪里?”
罗谦才回过神来,指了指方向。
东方月来到印刷作坊,听着里面刷刷的声音,很是舒服。看着低头,一丝不苟的在查着雕版的楚老先生,东方月并未上前打扰。
记得自己来这里,还是小时候母亲带自己来的。那时,看着木匠将一块块木板磨得光滑,再用锉刀一个字一个字的雕刻,就觉得很惊奇。原来自己平时看得书,都是这么辛苦的印出来的。
自母亲离世,东方月就再也没过来这里。洛山书坊一直由楚老先生一人精心打理着。
还在兢兢业业的楚老先生,在掌柜的提醒下,起了身,来到东方月面前。
“小姐,里面请。”楚老带着东方月来到自己的书房。
“楚老,书坊目前除了印刷和售书主业,还有其他的经营么?”东方月问道。
“回小姐,现在洛山已经大不如从前。夫人在世时,洛山算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书坊。来购书的人都络绎不绝。如今夫人离世后,门庭冷清,疏于打理,客主都渐渐流失了。”
楚老叹气道:“再加上,京城大户人家的私人书坊兴起,洛山现在也只能勉强糊口。做一些古籍,整理孤本的事情。”
东方月闻言,思考着自己心中的打算,然后说道:“楚老,月儿有一件事想麻烦你,同你商量。”
“小姐请说。”
“之前我以母亲的名义筹建了清风院,然而如今清风院的人越来越多,恐太过招摇。月儿打算将善堂的人安置在一处荒村,让他们安居乐业。但是暗里仍由清风院资助。月儿想请楚老将书坊的一部分古籍、经史印刷出来,送到清风院孩童的手中,再请来一些信得过的教书先生,教那些孩子读书识字。楚老认为如何?”
楚老听完,沉思一会儿,保证道:“小姐放心,一切交给老夫。”
末了,送东方月离开时,楚老还感叹道:“小姐如此善心和卓识,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会欣慰的。”
东方月福身,带着玲珑告辞了。
楚老看着东方月离去的身影,想起了自己初入顾府教夫人读书识字时的情景,那时候的夫人小丫头一个,鬼精灵,却对书画情有独钟。顾老爷除了爱好作画外,也是一位宅心仁厚的好人,顾府上下待自己从未如外人,如下人。
楚老想着,如今小姐也如夫人当年那般聪慧,那小姐日后必定大有作为啊。
这厢,珠儿带着自家小姐交给自己的差事,来到国公府送信。裴伦的小厮收到来信立即给自家将军送了去。
裴伦在军营中,正同袁大人那个老匹夫和他的主子十二皇子皇甫湛争论着京城部署,和兵将调遣的事。这时副将来帐中禀报:“将军,您的信。”
裴伦接过,原来是月儿,难得她主动约自己。赶紧打开来看,信上说,有事要找自己一商。裴伦抑制住心中欣喜,皇甫湛恰逢其时说道:“今天这事就到这里吧,既然暂时讨论不出什么来。”裴伦客气谢过就策马离去。
“王爷?”袁大人不想放过任何拿住裴伦把柄的机会。
“无妨。让他去吧。”他不去,自己还不好动手安排呢。皇甫湛信息想着。
裴伦策马来到天香楼。东方月早已在那里等候着。
“月儿。”裴伦想到自己对东方月的思念,一进厢房就忍不住喊出来。激动的想要上前抱住东方月,被玲珑倒茶,无形中阻了下来。
裴伦这才暗觉自己失礼。
东方月道:“你,这几日还好么?”
裴伦点头,“月儿放心,我在军营中很好。一切都好。”只是心中甚是思念你。目光灼灼,不曾从东方月身上移开。
东方月看出他眼中的情意,说道:“,裴伦,我......”不知道接下来的事如何开口。
裴伦却误以为东方月娇羞,想说思念自己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打断她:“月儿,你不用着急,我都知道。”
东方月闻言疑惑,他知道了么?
这时,小二将东方月点的裴伦爱吃的点心送了上来,化解了一点东方月的尴尬。
“你先尝尝。”东方月开口道。暂时未言心中之事。
裴伦高兴的吃起来。东方月看着裴伦的样子,心中百转,他真的有这么喜欢自己,对么。
待裴伦吃完,裴伦主动问起。刚才东方月欲言又止的模样自己都看在眼里。
“月儿是由什么事么?”温柔道
“是关于清风院的事。”东方月还是直接说了出来。
“怎么了?王大人又找你麻烦了么?”裴伦急道。
东方月摇摇头,说道:“清风院能力有限,目前救济的灾民已经不够安置了。所以我想解散它。”
“这是为何?若有困难我可以帮你啊,月儿。”
“正是这一事求你。清风院本身的筹建和经营就是私人的,如今解散重新安置百姓,我想他们有个去处。这样我才放心。”东方月解释道。
“这样也好,不然你负担太重。城郊不是有一处荒村么,刚好可以安置他们。”裴伦让东方月不要担心。
“算起来,我和户部的人还是有交情,这事包在我身上吧。”裴伦保证道。
东方月见裴伦如此慷慨,十分感激。
同裴伦絮叨一会儿,虽然一直都是裴伦在絮叨,东方月静静听着,偶尔回答两句,但裴伦已经很满足这样与东方月小聚的时光了。
临行前,东方月将自己亲自绣的芙蓉荷包送给裴伦。
“放心。月儿。”碍于在外面,只能含情脉脉的看着东方月,依依不舍离去。
东方月带着珠儿和玲珑出了天香楼,回往府里。
迎面走来等候在天香楼外很久的秦修之。
折扇一收,不像往常一样,带着笑意走向东方月,“阿月,事情如何了?”
东方月不想理会他。这个人太过心计,准是一早就候在这里。
秦修之也不恼,跟着她。
两人走着,快到了东府,东方月才开口:“单公子,请回吧。我已经到了。”
“好。”秦修之不再说其他,看着她进入府中才离去。
“主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秦风问道。
前阵子,念妃来信,海沧国内恐有异动,要求主上速回西京。
秦修之说道:“再等等,等阿月这边暂无大碍,就速去速回。”
秦风遵令,不再多言。
军营内,趁着裴伦离开的一会儿,皇甫湛命袁大人将帐中裴伦藏起来的京城的城防部署图,赶紧抄写一份,收入自己袖中。
皇甫湛将布防图带回王府,彻夜不眠研究起来。
东宫,皇甫颢收到秦修之要离京回国的消息,看完烧掉了信件。
这时,裴衍拿着文书进来。皇甫颢又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裴衍一进来闻到纸糊味,知道他刚才肯定烧掉了信件。不看也知道能通信的肯定是秦修之此人。
皇甫颢说道:“阿衍,这下好了,你弟弟的爱情危机暂时解除了。”
“太子,此去江南的事准备好了?”裴衍一脸肃色,不想理会他的假笑。
“你弟弟可是给你准备了大手笔在路上。”裴衍冷漠的说道。
“那有什么,我这不是还有你么?”皇甫颢依旧一脸笑嘻嘻。就怕他不来呢。
裴衍心中:......
不禁怀疑,身为堂堂世子的自己来东宫陪侍这位祖宗,是不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