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人头攒动,人来人往,互相奔走相告:“祁志明回来了,请大家去峰顶吃肉喝酒。”
“那肯定是有事,不然招呼大家去干嘛?酒肉谁都不缺。”
缥缈峰顶的人越聚越多,以致于许多人削木为凳。
众人经过片刻的凌乱之后,环顾四周,只发现了拘谨的祁海生这一张生面孔,都明白了这人是今晚的主角,一起揣摩起这人的身份来。
信一起身团团作揖,朗声说道:“信一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祁海生先生是师父自海域带回的朋友,大家认识一下,日后好好相处。”
瘦男和雷吟及陌陌带着祁海生,向岛上几位主要的人物,隆重地介绍着,这让祁海生更加拘谨起来。好在众人很给面子,相互施礼,赞扬有加。
介绍过后,祁海生便埋头大吃起来。
众人第一次见识到这么能吃的人,心道:“这祁海生有多久没有吃饭了,怎么会这样饥饿?”
祁海生酒足饭饱,呈半醺之态,酒壮怂人胆,又萌生了打斗之意,侧目看向信一:“信一,咱们打一场吧?比试比试。”
信一皱了皱眉,刚要说话,雷吟和陌陌几乎同时起身,拱手为礼:“海生先生,师兄何等身份!今日就由咱们兄弟向先生请教吧。师父说过,让咱们以师礼相待先生。咱们兄弟刚拜师没几个月,输了也不会辱没师父的威名。先生先请!”雷吟这话可是说得滴水不漏。
两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对阵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这要放在现今社会,那可是无礼至极。但修炼者却是愈老,修为愈深,反而有人觉得祁海生是欺负两个孩子呢。
祁海生忌惮地寻找着祁志明的身影,轻轻舒了口气。还好祁先生不在,不然被他发现自己欺负他的两个小徒弟,一怒之下把巨剑一起,劈了自己,那可就犯不着了。
远处还有祁志明的两个凶婆娘,还有瘦男,这几人会不会也能动手?
信一轻声安抚道:“信一的两位小师弟向海生讨教,输赢无妨。他人是不准插手的。海生到时要手下留情才是。”
祁海生一听没人插手,心中大定,一纵身来到场地中央,笑嘻嘻地对着两个小家伙,真诚地劝告道:“一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你们的两个师兄······”
雷吟和陌陌早已知道信一和瘦男两位师兄败在此人手中,两位师娘也传授了机宜,现在一见这人要说出两位师兄的丑事,哪里还容得他把话说完?双双疾扑而上,全然失去了章法,浑如街头斗殴一般,打脸踢裆,阴损无耻,众人无不失色。
这还是祁志明的徒弟吗?怎么连普通的武技都不懂,这等层次的比武,施展这些招数真是丢脸了。
祁海生也不敢动用内力,见招拆招,斗了个不亦乐乎。
信一和瘦男却是深受启发。
信一心道:“原来师父说得变通就是这个意思啊,这些招式随便一个人都会用,又有何难?糟糕!自己又有先入为主的思想在作怪了。师父是让自己看清海生的应对之法的,师弟们又岂会是流氓泼汉?”
姬燕有些不耐:“瘦男,你能用几招打倒海生?指点一下这两个小家伙,这样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师娘莫急,海生久战无功,定会焦躁。稍后定会施展出二师娘的掌法,如还不见功,那时便会施展绝招的。这海生是个武痴,师父严令,不得羞辱于他,请师娘见谅。”瘦男不卑不亢地把姬燕顶了回去。
姬燕也不以为然,“明哥是想磨炼一下这两个小子吧,这等胡搅蛮缠,任谁都受不了,难为这海生斗了半天还不动怒。”
“妹妹可别忘了,在咱们洞府中,瘦男可是给海生留了一条命的。这只是切磋,如是生死相搏,信一也早就杀了他,还能等到现在?明哥和苟洪至今没到,妹妹觉得他们是去偷偷自己喝酒了?这两个小子,平时哪有高手陪练?如果再等上一两年,今日就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了。好好琢磨海生的招式,别辜负明哥的心意!”
“是!多谢姐姐提醒。”
雷吟和陌陌斗了半天,并未见功。招式突变,以指为剑,堂堂正正,大开大合起来,稳若山岳,指东打西。两人配合默契,封堵的祁海生严严实实。
动手切磋,尤其是面对两个小青年,祁海生畏手畏脚,真是郁闷。如果对上信一和瘦男,那大开大合,多么畅快?现在这两个小家伙如跗骨之蛆,挥之不散,又忌惮祁志明的本领,不敢施以重手。然而对方傲气陡生,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祁海生气急之下,左冲右突,绕行川棱,片刻之间一座陌生的阵法已经建成。祁海生没有使用阵旗和灵石,仅凭跺跺脚便能构成一个阵点。
这份异能,信一自愧不如。
“瘦男下场。两位师弟已经输了,海生是异能人士,如查觉不妙,立刻退回。”信一脸色阴冷,虽然师父不看重输赢,但四个徒弟败在人家手下,自己都感觉没脸见人了。师父以阵法见长,徒弟却没有一个成器的?感觉丢不起这人。
师父说对付海生要倒行逆施,如果瘦男破不了阵,那自己就颠倒阴阳,困住海生,也算是平局了。
瘦男跃入场中,对海生拱拱手:“兄台阵法高明。两位小师弟从未与人对敌过。现在杀杀他们的傲气也好,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好。”
瘦男以左脚柱,右脚化圆。祁海生跺脚处的一块块圆圆的柱体,不停地飞出,击向布成的阵法,“嗵嗵······”声不绝于耳,踢出几十块四五米高的柱体以后。便出掌击向了深深地坑底,十几掌过后,祁海生的阵法已破。
雷吟和陌陌迷茫了片刻,单膝跪地:“师兄,师弟无能,请师兄责罚。”
瘦男的眼睛亮晶晶地有些刺眼,没好气地说道:“海生可是数得着的高手,希师伯都拿他没有办法,你们已经很不错了。很想打过人家吗?那就得好好下一番苦功夫,先过去向海生认输,一会儿师兄打给你们看。海生可是有异能的,以后好好向人家学习。”
雷吟和陌陌规规矩矩地向祁海生拱手认输。
祁海生口中应哦着,看向瘦男的脸色都变了,“瘦男,你是异能。为什么早些时候不用?”
“海生不也是今日才用的吗?咱俩再比试一下。”
祁海生摇摇头:“我又打不过你,还比什么?一起喝酒吧。”
信一看得真真的,一把灵石落在了那个阵法的空地上,大喝一声:“起”。
祁海生布置的阵法又被重新激活还原了。
祁海生回头看了一眼,却继续不动声色地与瘦男喝酒。
祁志明和苟洪上来时,众人已经半醉,却又强撑着找祁志明喝酒。祁志明是来者不拒,杯来杯干,碗来碗陪。他如不想自己喝醉,还真没人能灌醉他。
信一和雷吟、陌陌在一旁盯着师父看。
祁志明心知肚明,对着三人笑了笑“唰”地一下掷出一把灵石。“信一,以你的造诣,只有异能才能破异能吗?日后用阵破阵,干嘛自己去冒险呢?阵法不是死的。瘦男虽然用上了笨办法,却也见功了。你们师兄弟每人一张破阵图,谁先领悟谁先教授将士和娃娃们。图不可外传,违者杀无赦。”
“师父,海生的阵法,弟子从未见过。”
“这会你再去看看,想必刚才海生的阵法你已熟记。记住了,以阵克阵。”
信一立刻去查看阵法,哪里还有祁海生阵法的痕迹,早已经被一种全新的阵法所代替了。
“师父,弟子愚钝,还请明示!”
“信一,你能修成灵木剑阵,足见功力深厚,心志之坚,十层阵法已经圆满。当时我吹牛皮,对青衫客说能困住大罗金仙。如果功力足够,这就不是吹牛皮了。阵随意动,志不坚,阵法随时可破。阵法如同自己本身,而不只是工具。要做阵人合一,你想什么,阵法便能做什么,只在意念之间。”
“海生与你对战,风行与你对战,信一都落了下风。并非信一修为不深,本领不高,实是你太不计较胜败了。谁能做到天下第一?输就输了,以你的轻身功夫,又有几人能打得了你?别太看重虚名,难道我祁志明输给人家,就让你们都抬不起头来吗?真是可笑。”
“对敌之时,自行发挥,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输了总结教训。对方想杀你时,你先杀了他。杀人你不会吗?去跟你师娘要些药物,万不得已时,总会避免被杀的。”
信一听得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师父,弟子无能,累师父担心了。”
“信一能悟透破阵图,再对敌时,风行便不是你一合之敌了。任他全种招式,你只需以阵法应对即可。你来看。”
祁志明慢慢起身,缓缓步向林中,身上气息丝毫未发,大片粗大地树木却尽皆粉碎。“信一,自己本身就是阵法。阵法就在于自己的一念之间。以前是咱们的修为不够,不得已,才举手投足以灵石布阵。现在不需要了。”
信一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问道:“弟子看师父的破阵之法,也只是为破阵。怎样才能如师父这般阵人合一?”
祁志明笑道:“信一,你看双手在指间交错,是为融合。十指相抵是为对立。人阵合一,需防阵破伤亡,有攻有守才成招式,要心念合一才行。当日怎么练成的灵木剑阵,就怎么去练习阵法,抛去一些陈规旧俗。当时炼制灵木剑阵,你不也是认为不成的吗?可以先试着炼化一些灵石,把它们化为无形。海域灵石多得是,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信一跪倒在地:“多谢师父教导,信一这就闭关修炼。只是这海生,师父可有安排?”
“信一放心。苟洪、瘦男和雷吟、陌陌整天缠着他呢,你闭关修炼即可,你的洞府要布下三杀阵。我近期要去看看陆先生。”
“那弟子闭关也不急于一时了。希兄那里的人不知练习的怎样了?大局当前,弟子怎能静心闭关?师父还须带海生同行才是。”
“好,你既然不闭关,那就去海王岛指导他们布阵吧!那些人桀骜不驯,该出手时就出手,别太重了,必要时请希兄管教。人员足够,杀个把人立威也未尝不可。我这边安排好了,就立刻过去。千万记住,别去找老烈火和尼姑。告诉海王,违令者斩,谁都不许去。”
祁志明这斩字出口,那可是当真的。
谁不知道一剑劈了三山居士的事。这话一说出去,也唯有无嗔师太敢不听了。但信一不敢问,只是不知道希能不能挡得住尼姑的纠缠?
“无嗔师太与我同行,青衫客几人先随你去。燕子会调集两山上的高手,和苟洪协同守卫,咱们快去快回。但凡岛上死了一人,我让他们千百人偿命的。信一这就去找青衫客等人一起走吧。顺便请师太和羽儿过来。”
信一以前觉得自己这位小师父有些投机取巧,慢慢地随着了解的加深,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举手投足间就把这么大的事情安排的井然有序,甚至连自己这位被公认的高手都可以排除在外了。
“是,弟子这就动身。师父保重!”
祁志明笑道:“此去别受委屈,该打就打,该杀就杀。提前让希兄知道就行。”
信一不敢再说话,害怕自己激动之下会有所失态。猛然跪下行礼,不待祁志明说话,跪姿不变,冉冉升起,半空中再作一揖,才倏然而失。
祁志明自嘲地摇摇头,自己何德何能当人家如此大礼?既然喊自己师父了,那就尽心成全吧!
次日一大早,祁志明一一走过了学堂和练兵场,又来到一号他们的制造厂,吩咐苟洪和一号,十日之内,全力守护结界。瘦男和胖女的士兵也归苟洪调配。神仙岛上启动大阵,娃娃们多派人手保护。危急时刻以令牌传信,任何人不得大意。
无嗔师太看见祁志明,满脸愤怒,如不是公主和姬燕、羽儿劝阻,还真有冲上来厮打的趋势,“祁志明,你这个小人,伪君子,骗了我们师徒又骗我师父,你就是个混蛋。”
羽儿紧张地拉着无嗔师太的衣袖,低声劝道:“师父,明哥不是这样的人。师父错怪明哥了。”
无嗔师太的怒火立时又转移到羽儿的身上,劈头盖脸,直把羽儿骂得头不敢抬,眼不敢睁。
公主和姬燕双双上前施礼:“师太息怒,要骂也只骂明哥,关羽儿何干?羽儿已怀有身孕,师太这样可不妥当。”
无嗔师太刚要迁怒于公主和姬燕,却因为两人有礼有理不便发作,抬头又看到祁志明可恶地笑容,登时又大怒起来,“祁志明,你个阴险小人,伪君子,混蛋,混蛋!”可怜无嗔师太从没骂过人,用来用去,也只有这几个词了。
“师太息怒。当时是你们惹得我,如果我祁志明本领不济,是不是早被你们杀死了?你们能杀光信一聚贤山庄的一众老小,杀我祁志明也不会手软吧?我该以怨报德,还是以德报怨?师太心中自有一杆秤。如我祁志明为徒弟报灭门之仇,谁又能挡得住?还真以为怕了你们不成?”
“陆先生有好生之德,也承蒙羽儿不弃,跟随了志明。不然就凭你们不守一对一的规矩,保皇一族连自己都保不住了。我会杀得你们不敢走出山门一步。以我祁志明对阵法的造诣,你们山门的阵法就能挡得住吗?你们攻打结界时,海族死伤千万,如不是我劝阻希兄,这些城市有多少人口就会死多少人口,到时你们便是有天大的能力,能压的下万千民怨吗?”
“尼姑前辈的本领师太或许不知,十个老烈火也不是尼姑前辈的对手。只所以不让人们去拜访,是因为前辈们的面皮比年轻人更薄,怕羞到他们。”
“师太不知好歹,强加于我祁志明一些罪名。我忌惮你们谁过?即便是大举进攻海域,今日我祁志明放言在此,岛上死一人,有千百人偿命。我的家人朋友死一个,要十万人偿命。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半日时间,志明就能走遍世界。”
“自今日现在开始,如有人能闯到这岛上来,我祁志明自杀成全。十年二十年之后,我保证世上再无修炼者。”
“无嗔师太觉得受到囚禁,那可以随时带人离开。羽儿是我祁志明的妻子,不能任你带走。师太出去别乱说话就好,免得连累无辜送命。”
“祁志明,你敢恐吓贫尼?”
“晚辈不敢!”
公主和姬燕急忙上前劝慰,作好作歹地让祁志明离开。
祁志明怒气未消:“羽儿,跟我去见你师祖讨封信回来,你师父总该认识自己师父的笔迹吧?到时看她还怎么说?”
“不许去!去也是被胁迫的,当不得真!”无嗔师太其实已经相信祁志明的话了。尼姑早已告诉了她,祁志明以一对三的过程,但是就是接受不了师父嫁人的这种事,为了脸面咬牙苦撑着。
公主没好气地呵斥道:“明哥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女人家说话你也要听吗?羽儿妹妹,带明哥出去,看好他,别让他惹祸。”
祁志明恨得咬牙切齿,还没有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过呢。这无嗔师太看起来好好地一个长辈,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母老虎了呢?女人真是不可思议。
羽儿挽住祁志明的胳膊,柔声劝慰道:“明哥,师父急怒攻心,口不择言也是生气。生师祖的气又不敢说,可不就把气撒在你身上吗?师父很好的,这次是真生气了。”
祁志明猛地一拍脑袋,歉意地说道:“看来我真是昏头了。你有孕在身,还让你跟着担心,真是该死!”
羽儿羞涩地说道:“孩子还小呢,你知道啥呀?只是明哥以后不要和师父斗气了。师父看似温柔,实则刚强着呢。”
祁志明连连道歉,惹得羽儿一阵阵娇笑:“明哥,又不是你的错,好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