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
赵得金从睡梦中惊醒，闭着眼在床上寻摸了一会儿，终于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
他艰难的睁开双眼，看了看手机上显示出来的名字——卫凝。见是认识的名字，这才划开了通话键。
“您好。”声音沙哑，明显睡眠不足。
手机那头的人却不管他是不是睡醒了，炮语连珠道：“赵小哥，早上好，我是卫凝。我在你们店里定做了一支银簪，本来说好了今天去拿的。不过，我现在人在外地，不方便过去。能麻烦你送到我朋友那里去吗？”
卫凝的声音清脆悦耳，朝气蓬勃。若是放在平时，他很乐意与她多聊一会儿。但现在，他只想让她尽快挂断电话，好再睡一会儿。于是，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谢了，我马上把地址发给你。对了，钱也是他来付。”
电话挂断后，赵得金耳边瞬间清静了下来。
他将手机举到眼前，看了看时间，才8点45 。他朝手机傻笑了一下，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啪”手机砸在脸上的声音在这个宁静的早晨，格外的清晰。这也这让赵得金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猛地坐了起来，盯着毯子上的手机，仔细回忆了一下那通电话的内容。他好像，答应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呢。
“叮咚。”
听着消息提示音，赵得金脑袋嗡嗡响了起来。
他颤巍巍的点开了对话框，看着上面的地址、人名，以及最后跳出来对他说谢谢的小兔子，黑眼圈都要吓白了。他果然是答应了了不得的事情啊。
师傅一定会……
想到自己的师傅兼半个老板——云渺，赵得金坐在床上愣了五秒钟。随后，他拿上手机，穿上拖鞋，顶着鸡窝头就冲下了楼。
走到一楼倒数第六层台阶时，他放慢了脚步，凝神听了一会儿。
“噼里啪啦”好像有人在用筷子在敲击碗沿，他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什么东西会发出这种声音。
直到，他侧头看向了墙上贴着的签到表，映入眼帘的是大大的黑体印刷的七月一日。他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下半年的第一天，他师傅会把上半年的账给清了，那是他师傅拨动算珠发出的声音。但是，现在才不到九点，应该还没有上班才是。
他颤巍巍按亮了手机，看着屏幕上的Mon.，倒吸一口冷气。昨天晚上玩游戏玩的太过忘我，都忘记今天是周一，早上是8点上班了。
他慢慢抬头看向签到表，果然，在赵得金（兼职）的那一栏中，工工整整的写着迟到二字。
想到先前那通电话，赵得金现在只想穿越回昨天晚上23点30。把想着只玩一局，玩完就睡觉的自己揍一顿，然后掐着脖子告诉他‘睡觉，马上就睡’，最好能直接把人掐晕。
正对着楼梯的精致的红木挂钟，兢兢业业的工作着。秒针、和分针滴答滴答走着，提醒着赵得金，他迟到了将近一小时的事实。
赵得金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下了楼梯。
阳光透过七彩玻璃，洒进屋内，在八仙桌上留下了漂亮的投影。
看着端坐在八仙桌前，脊背挺直的背影，赵得金深呼吸了几下，慢慢挪到了她的身旁。
“师……”声音又干又涩，他忙咳了两声，感觉好了一些后，这才再次开口，“师傅，早上好。”
“早上好。”云渺头也不回的说。
听着云渺字正腔圆的话语，赵得金只觉头皮发麻，心中悔恨无比。
云渺的左手依旧飞快的拨动着算盘，算珠在她指尖上下纷飞。只是盯了一会儿，赵得金就感觉两眼发晕，昏昏欲睡。他忙转头看向柜台，看着柜台上青翠欲滴的绿萝，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他稍一抬头，便看到了柜子上贴着的交易须知，以中央红线为界，上方白纸黑字写着：1.认物不认人。2.取货时付款。红线之上，还有几个蝇头小字：最终解释权归本店所有。
红线之下，内容与上方相同，只是用的是蓝笔，且写的是金文。
赵得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问道：“师傅，您还记得在我们店里定做梅花银簪，姓卫的那个姑娘吗？”
云渺手中动作未停，问说：“她今天不来了吗？”
赵得金干笑两声，心虚的说：“她现在人在外地。”
云渺沉吟片刻，“她说了改在哪天过来吗？”
“那个，那个……”赵得金吞吞吐吐的不敢告诉她实话。
云渺停下手中的动作，偏过头，定定的看着他。赵得金虎躯一震，立刻站的笔直。
“她有什么要求？”
赵得金硬着头皮说：“她打电话过来说，让我们把东西送到她朋友那里。钱也是她朋友付。”
“你已经答应了？”
赵得金张了张嘴，他多想说他没有答应下来，但那不是事实啊。
“嗯。”声音极小，若不是云渺耳力极佳，只怕要错过了。
云渺思索片刻，指了指身后的交易须知，说：“在上面加一条，本店不支持外送。”
赵得金点头如捣蒜，“没问题，您放心，我马上就加。”
等他说完了，云渺又说：“把地址、要找的人都写下来。还有，记得提醒她让她的朋友带上信物。”
“好。”赵得金咽了咽唾沫，“师傅，我……我今天……起晚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打游戏打到太晚，所以没有睡好。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就只敢在心里默默补充出来。
云渺无言的看着他，眼中尽是了然。
“师傅，我——”被她这么一看，赵得金当即就准备要把实话说出来。
云渺却并未让他把话说完，她打断他道：“嗯，你这个月的全勤没了。还有，这个月，碗都是你洗。”
赵得金一愣，上半年6个月里，他好像一次全勤都没有拿到。而且，除了他不在的日子，碗好像一直都是他在洗。也就是说，师傅不打算因为迟到的事情罚他了。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上上个周六。
那天跟今天一样，是个顶晴朗的天。外出游玩的人们格外的多。刚好那天他没有住在店里，又刚好他没有赶上公交车。于是，他就坐上了出租车，并成功的被堵在了路上。
在出租车上跟司机胡天胡地聊了近十分钟后，他终于明白他继续留在车上，迟到就是必然的了。
他狠了狠心，下车狂奔了十五分钟之久。但，还是为时已晚。他进到店里，已经9点零四了。
为此，他蹲了四个小时的马步。整整四个小时啊。
赵得金左手大拇指与食指不由自主的揉搓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观察起了云渺。
乌黑亮丽的长发上，深蓝色的丝绸发带精准的缠绕了七圈，发带上缀着的长约5厘米的金色羽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白皙的脸庞，清秀的面容，狭长的凤眼中满是认真，紧闭的淡色嘴唇，修长白皙的手指，以及白色运动装下那……偏瘦的身材。他十分确信，眼前的人的确是他的师傅。
因为，他相信，这世上一定不会再有一个与他师傅有着相同习惯的人了——发带必须缠七圈。他一直觉得，他师傅已经是强迫症晚期了。
想到强迫症，他赶忙拉回了自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思绪。一直在纠结师傅没有罚他这件事情的他，是不是也有些强迫症了呢？还是说，他有些抖……
“当……”九点了。
挂钟的响声，成功将他的思绪唤回到了现实中来。
“都写好了吗？”
“……我马上就去写。”
他也顾不得自己还没有洗漱，忙向着柜台跑去。
走到柜台边，找出纸笔后。赵得金看了眼右手边的玻璃缸，长方形的玻璃缸中有草、有山、有水，假山上还有只正在欣赏绿萝的草龟。
“小奇，早上好。”赵得金敲了敲玻璃缸，朗声道。
小奇缓缓张开嘴，用低沉的男声说道：“不早了。”
赵得金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道：“我只是……只是记错了日子。”
小奇用它绿豆大的眼睛看了赵得金一眼，慢慢爬下假山进了水里。
赵得金奇怪的看它一眼，平日里他写错个字，它都得念叨半天，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你没事吧？”赵得金关心道。
“你还是快点儿写吧，别等着她问第二遍。”
赵得金回头看了眼云渺，见她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忙拿起纸笔将手机里的信息誊抄了下来。
写完之后，他仔细对照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差错。又拿起手机，仔细措辞一番，给卫凝发去了消息。
看着对话框上方显示的正在输入的字样，赵得金松了一口气。至少她已经看到了。
很快，比着Ok手势的小白猫就过来了。
这下，他完全放心了。
“师傅，她说会准备好的！”
“知道了。你去换身衣服。”云渺头也不回的说。
“哎，好嘞，师傅。我马上就下来。”说罢，赵得金一溜烟冲上了三楼。
云渺将账本、算盘和钢笔收回柜台抽屉后，看了眼赵得金放在柜台上的纸条。字迹工整，写的还是楷书，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为什么一定要你们送过去呢？”小奇歪头看向云渺，疑惑道：“就算她人在外地，也可以找朋友过来拿。像她那样的人，一个电话肯定能叫来不少朋友的。”
云渺看了眼交易须知，上次那位卫姑娘来的时候，貌似对他们的第一条十分好奇。
“不管她想做什么，都得去了才能知道。”云渺弹了弹手中的笔记本，道：“好久没有出去过了，出去逛逛也不错。”
八分钟后，赵得金再次出现在了一楼。
“师傅。”
云渺看了他一眼，白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没有扣上，配上蓝色牛仔裤配和白色帆布鞋，干净清爽。微微有些自来卷的黑发，也做了打理，不再是先前的鸟窝状了。当然，如果他眼睛里没有遍布血丝，那就更好了。
“我和小奇去送。”
赵得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牛仔裤和白鞋，早说啊，他要是早知道要看店，哪里会这么穿啊。那当然得，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好了，我们要走了，你好好看店。”
赵得金看了看已经背好背包，正在将小奇装进口袋的师傅，又看了看三楼。看来，他只能等师傅回来再去换衣服了。
“师傅再见，您慢走，路上小心。”
“叮铃，叮铃。”门口的铃铛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
待室内归于平静后，赵得金慢悠悠晃到了柜台后面。他本想找本书看的，结果一拉开抽屉，就看到了静静躺在抽屉的黑色按键手机——云渺的手机。
赵得金抬头看向门口，那里早已经没有云渺的身影了。
师傅的银行卡和存折都已经绑定了手机号，所以他可以把钱到账的消息告诉卫凝，然后再拜托她将消息告诉她的朋友。因此，师傅不带手机也没有关系。
想清楚了这点，赵得金果断打消了给师傅送手机的念头。
*
公交转地铁，走了45分钟之久，云渺和小奇终于到了盛天大厦楼下。
“您好。”
前台姑娘声音甜美，面带微笑说：“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云渺趁势看了看她们的工牌，说话的这个叫张琪，站在她旁边的名叫周雅茹。
“我叫云渺，云朵的云，渺小的渺。受卫凝姑娘所托，来给霍城宇先生送东西。”云渺温声道。
从云渺口中听到卫凝和霍城宇的名字，让张琪不由得愣了愣，他二人何许人也，她自然是知道的。
听云渺的语气，似乎与卫凝相熟。但是，并没有人通知她们，卫总会有朋友来访。
“请您稍等一下，我帮您问一下。”
“没问题。”
随后，张琪便拨通了总经理助理办的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有事吗？”电话里传出了清冷的女声。
一旁的云渺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很快便做出了判断，声音的主人不是卫凝。
“玥姐，楼下有位云渺。”张琪瞥了眼云渺，小声说道：“云姑娘要见霍总。”
“霍总在开会，让她等一会儿。”
“明白了，玥姐，我会转告她的。”
挂断电话后，张琪将电话那头的人的意思，告诉了云渺。
跟着张琪听完电话的云渺耐心听她说完后，指了指右手边的休息区，道：“我在那里等着，可以吗？”
“没问题，霍总会议结束，我会立刻通知您的。”
“多谢。”云渺朝她点头示意后，便转身离开了。
张琪看着云渺的背影，当她看到她脚上的平底鞋的时候，眼中露出了惊讶。
“小茹，她得有180了吧？”
周雅茹盯着云渺的背影看了半晌，又看了看自己脚上踩的将近十公分的高跟鞋，艳羡道：“我觉得，她得比180还高。”
[你要不要告诉她们实话啊？]小奇道。
[我净身高178.2厘米，鞋底厚4厘米。所以，那个叫周雅茹的姑娘说的是对的，我确实要高于180厘米。]
[她们两个哪个更漂亮，你看的出来吗？]
[为什么不让你上去等呢？]
[那个叫霍城宇的到底是做什么的？]
……
久不见云渺回答，小奇气愤道：[你又单方面切断了我们的交流。]
想当然的，这个问题它也没有得到回答。
云渺看了看手表，还有2分钟就10点了。她想会议应该不会很快结束，便从背包里拿出了线装版的《子不语》，认真读了起来。
云渺看书看的入迷，不知不觉，十五分钟就过去了。
“你好。”声音温柔，但微微有些紧张。云渺立刻就分辨出，这不是张琪的声音。
她转头看了看，是一个穿白色丝绸衬衫，藏青色西装裙的女孩儿，身上没有工牌。并且，前台是穿蓝色西装，配白衬衫的。
“您好。”云渺合上书，微笑道。
看着云渺脸上的笑容，那人不由得放松了下来，她轻声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你看书了。我想问一下，你也是来面试的吗？”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那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道：“打扰你了，实在是对不起。”
“没关系，我只是在等霍先生见我，并不打扰。你要是想知道面试的消息，可以去那边问前台的姑娘。”
“谢谢你，我先走了。”
“不客气。”
那人走出几步，停下脚步，深呼了吸几下，这才继续朝前台走去。
去年这个时候，赵得金也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拿着简历到处乱飞。云渺看着那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她好像也是初入社会的大学生，但她身上……
那人走到一半便遇到了张琪，张琪对她笑笑，便继续朝云渺走去了。
这让来人不由得回头看了云渺一眼，她其实是公司的员工吗？想到自己还要面试，她忙甩甩头，将这些想法赶出了脑中。
“你好，我叫郑秀秀，周吴郑王的郑，一枝独秀的秀，是来参加面试的。”
周雅茹很快便在来访者名单上找到了她的名字。
“面试在18楼，乘坐右手边的电梯。”
“我知道了，谢谢你。”郑秀秀轻声道。
周雅茹对她点了点头，又给她指出了电梯的位置。
刚好，张琪也走到了云渺的身边。将霍城宇开完会的消息告诉了她。
“霍总的办公室在26楼，乘坐右手边电梯就能上去了。”
“谢谢。”
“不客气。”
云渺站到郑秀秀身边的时候，她忍不住瞄了她一眼。并未在她身上看到工牌，但也不能因此就说她不是盛天的员工。
郑秀秀还在纠结要不要跟云渺话，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电梯来了。”云渺轻声道。
郑秀秀立刻回过神来，她捏紧了手机，低着头冲进了电梯。
电梯走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似乎没有按楼层。
等她抬头看去，18楼已经有人按了。这里面除了自己，就只有左后方的那一个人了。
“谢谢你。”她回头说道。
“不客气。”云渺顿了顿，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叮”的一声，十八楼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郑秀秀对云渺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开了电梯。
云渺脚步微动，低头看了看表，并未追上去。
[毕业季了，你要不要也招个人啊？]小奇问道。
云渺思考了半分钟，便给出了回答。
[不要，太麻烦了。]
[工资、保险、吃、住……好像是挺麻烦的呢。那你觉得那个叫郑秀秀的漂亮，还是前台那两个姑娘更漂亮？]
等了许久，不见云渺回答，小奇便明白，他们的交流又被她单方面切断了。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不许跟我说话了。]
[知道了。]
门一打开，云渺便看到了一个身穿酒红色丝绸衬衣、黑色西装裤，身姿玲珑的女人。
“你就是云渺？”
是先前电话里的声音。云渺看了看她的工牌，上面写着贺紫玥。
“是我。”
“霍总已经在等你了，跟我来。”话音落地，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云渺看了眼她的鞋，黑色细高跟，约有六厘米高。便是如此，她依旧健步如飞。云渺自问，她是做不到的。
“当，当。”
“进来。”
贺紫玥打开了门，用眼神示意云渺进去。
“谢谢。”
贺紫玥盯着云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关上了门。
淡淡的柠檬清香，争先恐后的涌入云渺的鼻腔。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前些日子喝的柠檬蜂蜜水，酸酸甜甜，甚是可口。
云渺边走，边打量着霍城宇，肤色偏白，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白衬衫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整洁而又严肃。
办公桌是红木的。但云渺此刻已顾不得去看桌子了，她的目光全被桌子上含羞草的花盆给吸引了过去。
小小的黄色花盆上的大大的笑脸，让她的心情也不由得愉悦了起来。她已经在心中盘算着，要给店里的绿萝的家换个外部装修了。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电脑，几个蓝色文件夹，几本书；榉木做的笔筒上刻着祥云和吉祥如意的字样，里面有钢笔、铅笔、中性笔、圆珠笔和剪刀，在一旁还有一条长约15厘米的塑料旗鱼。
在云渺打量霍城宇的时候，他同样也在看她。
容貌清秀，肤白如玉，个子高挑，身材苗条。目光安详沉稳而又有光，宛如两颗晶亮的明珠。
二人目光交汇的一刹那，霍城宇感觉自己似乎看见了浩渺无垠的星空，好想就此沉醉在这令人心驰神往的星空之中。
“霍先生，您好。”
云渺的声音，成功将他唤回到了现实。
“云小姐，请坐。”待云渺坐定，霍城宇略带歉意说：“云小姐，劳你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碍事。”云渺微笑道。
霍城宇也朝云渺笑了笑，问说：“一共多少钱？”
听了这话，云渺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若是他连价格都不知道，那信物的事情，他会知道吗？
“霍先生，先请您拿出信物。”
霍城宇拧了拧眉，问道：“什么信物？”
“去我店里的每位客人，都会得到相应的信物。手持信物者，便可拿到货物。”云渺认真解释说。
霍城宇仔细回忆了一下，卫凝给在电话了只说了会有人来送东西，以及需要他付钱。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过信物。
他记得，她好像还说了，‘如果来的是个姑娘，你一定要仔细看看她的表情。’
想起她说那句话的语气，再看看眼前一脸平静的云渺。他好像有些明白她的想法了。
“信物，卫凝……没有交给我。”
早在霍城宇皱眉的时候，云渺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
“没关系，您可以找人带来，我可以等。”
霍城宇思索片刻，一脸诚恳道：“你来一趟，已经很麻烦你了，实在是不能再麻烦你了。不如，我们两个先将钱与货清了。至于信物，等卫凝回来，我们亲自给你送过去。”
“不行。认物不认人，这是师傅留下的规矩，不能坏。您若是拿不出信物，那便改天再拿。东西在我这里，不会丢的。”
云渺表情依旧平和，眼神也无任何变化。但，霍城宇却从她平静、缓和的语调中听出了她的决心。
“我给卫凝打个电话，麻烦你稍等一下。”
云渺起身说：“我出去等您。”
“不必。”
听了这话，云渺重新坐了回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老霍，簪子拿到了吗？”
霍城宇抬眼看了看云渺，回了句：“没有。”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云小姐说，需要信物。”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息，好半晌，才又传出卫凝有些疑惑的声音，“她现在该不会正跟你在一起吧？”
“是。”霍城宇压低了声音，说：“你告诉我，信物在哪里，我找人去拿。否则，就等你回来自己去拿。”
“好吧，你告诉她，让她稍等一会儿。我马上让薛璟给你送过去。还有，你一定要——”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霍城宇果断挂断了电话。
“她表弟很快就会把信物送来了，就麻烦云小姐多等一会儿了。”
[你听，我就说她不是没有朋友的人，她果然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先去一楼等着，人来了，您再通知我。您觉得怎么样？”
“……好。”
云渺起身，与他说了声告辞，这才转身离开。
电梯里，云渺看了眼表，快要10点半了。
*
“当。”
赵得金猛地睁开眼睛，手忙脚乱的翻起了书。很快，他就意识到，只是10点半了，挂钟在提醒时间而已。
“怎么就忘记关上你呢。”他看着挂钟无奈道。
“叮铃，叮铃。”
赵得金呻吟一声，转头看向了门口。师傅出门，肯定是要在外面吃过饭才回来的。所以，来人一定不会是他师傅。
怎么偏偏挑他师傅不在的时候来呢。一定要是来买书的，一定要是来买书的，他在心中默念道。
进来的是三个男人，都穿着黑色修身西装，打着蓝领带，脚踩黑皮鞋，神情肃穆的就跟要出席某人的葬礼似的。
打头的那个面如冠玉，英俊帅气。赵得金再三确认，此前他并未见过他。但从男人的站位来看，他猜男人应该是三人中的老大。
赵得金目光扫过男人左后方黑头发的青年时，愣了一下。青年有些眼熟，好像上周一来过，叫……孟凡。
赵得金仔细回忆了一下青年当时的打扮，头发挑染成了红色和蓝色，画着浓浓的烟熏妆。穿着荧光绿带着骷髅头图案的背心，还有一条带着许多铁环的黑色短裤，以及一双满是钉刺……造型非常奇特的鞋子。
今天这身打扮，配上他的小平头，以及干净白皙的娃娃脸，倒是有几分初出校门的大学生的感觉。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赵得金十分确定要是现在就只有他师傅在这里，她一准认不出这小子。
而且，他记得上次孟凡来，是来取货的。因为没有带信物前来，被他师傅打发走了。
正对着门口的，是面墙，墙上贴了张白纸，用红字写着进店须知：1.店内严禁斗殴。2.店内严禁明火。3.店内严禁吸烟、喝酒。4.店内有监控。
白纸中央还有一条红线，红线之下依旧用蓝笔写的金文。只是，上方有四条，但在下方却有五条。
孟凡三人，正盯着那蓝字第一条，表情有些怪异。
赵得金从柜台走出来，面带微笑问说：“请问几位客人需要些什么？”
“老板呢？”打头的人沉声道。
“师傅有事出去了，暂时不在店里。您若是有事找她，可以稍等一下。”
“我现在就要见她，打电话叫她回来。”领头那人面无表情说。
赵得金立刻想起了静静躺在抽屉里的老人机，“呃，我师傅先前离开的有些着急，没带手机。”
那人看向赵得金，眯了眯眼。
这让赵得金不由得担心了起来，孟凡该不会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信物。因此，就带着老大和兄弟过来，准备……硬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