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万剑山庄庄主裴鸿渐,他见冯小潸对王虎眉目含情,早心有不爽,此时见到两人相爱情态,不由脱口而出。
冯小潸秀眉微蹙,道:“我和阿虎相亲相爱,不劳烦庄主多费口舌了。”
裴鸿渐仿佛头顶被浇了盆冷水,呆了一下,再看王虎正看着自己,心下对他生出无限厌恶,便将一腔愤怒都撒在了王虎身上,冷笑道:“王大侠自以为配不配得上这位姑娘?”
王虎微一迟疑,道:“配不上。”
“阿虎!”冯小潸心下一凛,近乎是惨叫了一声。
裴鸿渐的嘴角微微上扬,很是得意。
王虎又道:“但小潸她爱我,我也爱她,我王某得她青睐,实在三生有幸,既然知道自己配她不上,那便应加倍对她好,让她每日都快活。”
冯小潸眼眶湿润,心道:“你待我这么好,一点也没有配我不上,我也想让你每日都快活。”
裴鸿渐见他二人神态自然气的牙痒,恨不得将王虎万剑穿心才好。
燕放轻轻叹了口气,眼光向天边望去,不知婴儿又在何方?我能否有幸得到她的心?她又可会向冯姑娘对王虎一般待我?
刘非也叹了一口气,他虽有三十五房夫人,可几时像王虎这般体会过相爱的滋味,不由得满心惊羡。
冯同仁不禁低哼了一句:“如此花言巧语,难怪能把小潸骗得晕头转向……”
裴鸿渐耳聪目明,自然听见了,拱手道:“这位先生是……”
冯同仁忙笑道:“在下冯同仁。”
裴鸿渐故作惊讶,赞道:“原来是‘神针’冯老前辈,没想到如此年轻!”
冯同仁面有得色,又笑道:“谬赞!谬赞!”
裴鸿渐眉头一皱,心头一转,问道:“这位小潸姑娘是前辈的……”
冯同仁忙道:“正是小女!”
“哦!”裴鸿渐抚掌笑道:“我道姑娘为何气质如此高雅,原来家学渊源,难怪,难怪!”
冯同仁喜道:“承蒙庄主看得上!”
冯小潸却一张脸涨得通红,就像是无瑕的白玉染上了胭脂,叱道:“裴庄主,你我无冤无仇,为何三番四次出言相讥,不知我究竟如何得罪您了?”
裴鸿渐心中一荡,道:“我与姑娘自然无冤无仇,可见姑娘如此美貌,却遇人不淑,和这王大侠毫不般配,简直就是牛嚼牡丹,大是可惜!”
冯小潸听他如此侮辱情郎,十分着恼,当下冷笑道:“庄主说阿虎是牛,我看庄主连牛也不如。”
裴鸿渐听她如此维护王虎那个土佬,对自己如此冷漠,又妒又怒,冷笑道:“不知我何处不如这王大侠了?”
冯小潸恼他看不起王虎,也没多想,便脱口而出:“哪也不如!”
裴鸿渐仰天惨笑了几声,道:“好,那我今日便先领教王大侠高招!”
众人心中俱是震惊,难道这看起来宛如富家子弟的裴庄主竟是身怀绝技吗?
方琛想要说什么,裴鸿渐将手一竖,表示制止,道:“去取我那剑来。”
方琛领命取剑,他知道裴鸿渐既然话出了口,那这一战注定改变不了了,只有在心里暗暗为庄主捏一把汗了。
刘非将燕放拉了过来,轻声问道:“这裴庄主本领如何?”
燕放道:“倒也有两把刷子,只不过绝不是王大侠对手。”
刘非如释重负,笑道:“既如此,我们先进去饮酒谈笑,坐等王大侠好消息吧!”
燕放微微颔首,见刘非眼色期许,心中感动,挥手道:“请!”
裴鸿渐见刘非和燕放相携入殿,有说有笑,神采飞扬。竟好像胜负已定,他裴鸿渐绝不是王虎的对手一般,不由得怒不可遏。
方琛取来一柄被一卷牛皮束着的剑来,剑柄云纹分明,色泽鲜亮,一见便是好剑!
“王大侠,请吧!”裴鸿渐将那剑柄握在手中,懒洋洋道。
王虎不敢怠慢,刀已出鞘,道:“庄主亮剑!”
“不必了!”裴鸿渐低吼一声,将剑带着牛皮一齐挥来,王虎提刀格挡,刀剑甫一相交,那牛皮登时四分五裂,无数道刺眼的光芒从那没有了牛皮束缚的宝剑上散发出来。
这正是万剑山庄的镇庄之宝百面含光,当日燕放潜入万剑山庄,曾盗取此剑,用其将庄内藏剑尽数斩断后,却发现它竟连个缺口都没有,自知无法将其毁去,便将其丢弃在山庄的粪坑中。
如此重宝,裴鸿渐怎能舍弃?为了将它捞回已死了山庄好几个弟兄,最后还是方琛不辱使命,将其捞回,每日清洗,这日终于派上用场。
方琛大喊一声:“戴!”
万剑山庄众人纷纷将可以透视的头带系在眼上。
众人正不明所以,强光倏至。于是纷纷尖叫,捂住了被百面含光四射而出的强光刺痛的眼睛,一时喊声冲天,此起彼伏。
王虎眼中自也一痛,但他身经百战,临敌之际自然非比寻常,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忍住疼痛,听声辩位,挥刀挡剑。
裴鸿渐本来想趁王虎失明,快下杀手,可怎料王虎手段高明,不仅将他的攻招一一拆解,还顺势回了几刀,刀势凶险,裴鸿渐险些便要吃亏,不禁暗暗心惊:这土佬果然有两手。
却说刘非同燕放在殿中饮酒论道,畅言无据,虽然只谈论了不多几句,却都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刘非不禁暗叹道:我生平交纳四海,所识豪杰无数,哪有一人有燕放半分懂我?今日才识燕放,我刘非可真算白活了半辈子。
正把酒言欢,忽然听见外面喊声大作,两人忙起身出门,俱是眼睛一痛,随即一黑,不自觉闭上眼睛,退入殿来。
刘非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燕放微一沉思,随即恍然,道:“是百面含光!”
“百面含光?”刘非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问道:“那是什么?”
燕放此时也睁开了眼睛,答道:“是一柄剑,万剑山庄的至宝。此剑通身俱是棱角,阳光一照登时被反射向四面八方,却唯独照不到持剑之人,持此剑临敌,几可立于不败之地!”
刘非既然吃惊,道:“这可如何是好?”
燕放微一沉吟,道:“需得用可以透视又遮光的布条遮住眼睛。”
刘非拍手笑道:“好,我倒知道哪里去寻这许多布条,且随我来!”
燕放见刘非往内堂而去,忙快步跟上,却见刘非东拐西拐,所过处无不是碧瓦朱檐,金碧辉煌,燕放正感叹间,刘非已拐进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偏殿之中,迎面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望见刘非,忙倨身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王!”
刘非拍了拍他,问道:“你母妃呢?”
那少年摇了摇头,道:“儿臣方才请安,却不见母妃在内。”
刘非疑道:“你向来只早晚各请安一次,平日并不来找你母妃,今日怎的勤快?”
那少年面现难色,神情扭捏,微微颤抖,额头上竟现出几滴冷汗。
刘非见他如此神情,猜到了十之八九,怒道:“说,你又干了什么坏事!”
那少年心下慌张,赶忙跪下,道:“儿臣知错了!求父王宽恕一次!”
刘非怒气填膺,道:“这些混账事你既做的出,难道还怕人知吗?”
那少年微微抬头,神色惊惧,余光瞟了燕放几眼。
燕放心道这是他家内事,我不该干涉,便要出去,刘非拉住他,道:“为这臭小子差点正事给忘了,我们且进去。”
那少年跪在地上,低头不语,刘非走过他身边时,气不过一脚踹去,将它一脚踹倒,骂道:“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刘非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少年慢慢爬起,重又跪下。
刘非叹了口气,笑道:“家中丑事要燕兄见笑了。”
燕放道:“不敢。”
刘非叹道:“这是我大儿子刘建,将来这江都王位迟早得叫他接着,偏偏他又如此混账,真叫人……唉。”
燕放知他内心烦恼,忙转开话题,问道:“不知殿下为何带我来此处?”
刘非微笑不语,拉着他进了一间精致的卧室,到处雕梁画栋,随处摆列珍品,端的是贝阙珠宫,八面玲珑。
燕放感叹道:“江都王府之华美,实不在未央宫之下。”
刘非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未央宫乃一国之宫,气势恢宏,岂是我这矮屋贫脊能比的。”
燕放身在江湖,哪知道他说的这句话若是被旁人听见,说不定历时便要遭到天下通缉,连刘非都要遭难。
刘非道:“这是我王妃的住所。”
燕放暗暗觉得不妥,但刘非既带他来此必有深意,便点了点头。
刘非续道:“我王妃最爱绫罗绸缎,尤其是淡淡的薄纱,因此她宫中用了这许多精致的纱布,正是我们需要的。”
燕放四下看了看,只见那帐、帘上镶满了各式珠宝,用金银线绘着各种精致图案,美伦美奂,透着淡淡微光,暗暗生辉,道:“如此珍宝毁了岂不可惜?”
刘非一挥手,笑道:“这些身外之物,可惜什么?”说着拔下燕放佩剑,递在他手中,道:“今日便要见识一下燕兄本领!”
燕放见他豪迈,也不再多说,手腕运劲,将剑使开,只见剑光点点,一闪而过,随着剑“噌”的一声入了鞘,那精致华丽的窗帘碎成千百条布条飘落下来。
刘非瞠目结舌,反应过来,鼓掌道:“燕兄剑法之高,真令小王大开眼界!”
却见燕放提起佩剑,将正落下的布条一揽,那些布条便整整齐齐的摆在了燕放的剑鞘之上。
刘非见那些布条长短大小几乎完全一致,不由暗暗心惊:此人剑术之高,当真世所罕见。
却说裴鸿渐运起百面含光正与王虎打的难解难分,见他向来削铁如泥的百面含光竟砍不断王虎手中那柄黝黑的钢刀,暗自疑惑:“难不成他这柄刀的质地竟比我万剑山庄那万柄藏剑还要坚硬吗?”
方琛在一旁观战,见王虎虽然目不视物,但却将自身要害防了个滴水不漏,还能伺机反攻,着实了得,暗忖自己不是对手。又见庄主屡遇险招,生怕庄主一个失手将万剑山庄英名丢尽,不由暗暗着急。忽然想到王虎此时全仗听声辨位,我何不帮帮庄主?
他找准时机,将一柄剑向王虎身侧掷去。王虎不假思索,果然举刀来格。那剑“当啷”一声被砍在地上,他才隐觉不对,可招式用老,要待收回早来不及。突然右臂一痛,已经被裴鸿渐一剑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