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兮第一次发现有家小小的书店在一栋空置的楼一层开着,那栋楼鲜有人去,空置倒算不上,只是存放资料书籍的。而这栋楼,就在操场的旁边,旁人经过便是经过了,丝毫不会回头看到那家店,去教学楼的路上也会看到,只是会被几棵树挡住了视线,而她又常常跟方希草聊天,自然也没有注意到。
难得今天是星期天,没有上课,希草多睡了会,她去教学楼的路上才能发现书店的存在。书店开着,似乎是每天都会开着。玻璃门被挡在两侧,里面的书入目可见,她走了进去,小小的店,小小的收银台,立了五排的书架,还有几桌方块上摆满了书籍,靠近方块书架的墙边还有几个书架,最里面有桌子椅子,不多,只是四桌。
这其实算不上店,她觉得像一隅静心之地,来得早了些,里面没有很多人。同图书馆不同,这里的书多是辅导书、杂志之类,而且是最新的。夏星兮逛了逛几个书架看,那些杂志的封面都很清新靓丽,她看准了其中一本杂志,伸手时却顿了顿。
有另一只手也在那本杂志上方顿了顿,两人相视了一眼,夏星兮反应过来,就收回了手。那个女生没有迟疑地拿了一本,淡淡一笑,点头示意便离开了。她这才又伸手去拿,杂志本就不是只有一本。
她没有立刻过去找座位坐着看,站在原地看了一会那个女生,过于寡淡,及肩的黑发,皮肤倒是挺白的,那淡淡的一笑里清冷的感觉,好似让她像一个孤高美人。夏星兮没有多想,那只是一个短暂时间里的思绪飘飞,她也不再过多关注那个女生,找了个空位就看起了书。
不远处的天月湖内,不少的学生在绕圈晨跑。叶雪珊抱着几本书,沿着校内的那片天月湖走着。
她并不想回教室看书,可手里拿的也只能是教科书,她打算在凉亭里看一下书,温习温习知识。只是,她忽然笑了一下,又摇摇头,感觉自己染上了苏雨默的习惯了,习惯努力。
有三两人已坐在亭里了,她安静地走了过去,寻了个凉椅坐下。但她没有立即打开书本,只是先瞧了瞧一下身边的人,有坐着的,走过的……
然后,她发怔地望着泛着涟漪的湖面,有些澄清的湖面上,旋着阳光,荡漾着,而她只是发怔,并没有在想什么,脑子空空的。好些时日没有见到夏星兮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天月湖的沿路上,有学生绕圈跑步,有体育生,也有只是纯粹锻炼身体的学生。叶雪珊不再发呆了,正想翻书时,一个男生小跑了过去,她的视线也就被吸引了。
男生没有穿着校服,反倒是一身淡色休闲装,很有朝气蓬勃的气息。而且他是一边跑步,一边戴着耳机听歌。
但叶雪珊只是略略看了一下他,甚至都没有看到他的模样,便低头看书了。
“上次有没有撞疼你啊?”好听清凉的声音传来,倒是让她一惊。
她抬头,是刚才那个跑步的男生,他从几步远返回到她身边,摘下一只耳机看着她,有些微喘着气问。叶雪珊看着他明亮的瞳孔,回忆涌进脑海,她发怔了,一时忘了回答。
“没事吧?”他又问。
“没事,”她不止是因为看到他的眼睛而发愣,更是因为过了一段时间,他居然还记得这事,还认出了她而感到讶异。
那是一次下课的时候,人都走光了,偏偏两人在楼梯转角处相撞,叶雪珊被相撞的冲击力击倒在地,一屁股坐了下来,来人是个男生,倒是没事。后来只是道了个谦,她也就接受了,就没有了下文了。
本来已经忘了差不多了,她当时也没细看,也就一下子没有认出来。只是,看着他的瞳孔,她就认出来了,也顺带想起了另一个人,忽然就有些难以从回忆之中抽身了。
那个人的眼睛,也曾是闪亮得发光,只是,如今只在她的记忆里渐渐黯淡了。记忆开始模糊了,九岁以前的记忆都开始记不清了,他的样子是否和小时候有很大的变化吗?但她,就连那个人小时候的样子都快想不起来了。
是因为自己的记忆开始慢慢遗忘吗?可明明她还那么想念,那么渴望再见。
“没事就好了,那我走了。”他挥挥手,以为她是默认了,便又开始了跑步。
她垂下头继续看书,那个男生却是没有再跑,看情形是跑完了。叶雪珊看着那个男生远去的背影,迟迟愣神,他眼睛里相似的神采令她楞神,脑海里渐渐就浮现一个人的儿时模样,时年变迁,她没办法描摹出那个人长大后的模样。
那个人,到底在哪里?他还会回来吗?
阳光慢慢显了形,温度以不让察觉的速度上升着,好久好久,她才平静下来,才能看进去书本的知识。
叶雪珊没有抬头,余光就能瞟到有人跑步经过,慢慢的,再有人经过就不是慢跑了,而是走过的。新的学习生活才只过了一个半月多,既是紧张的又是充实的,高中给她最大的感受就是成绩变得越来越重要,同学之间的竞争越来越明显。
不知是她初中的优秀太过简单地得到,还是初中知识过于简单,她那个时候丝毫没有现在的压力感。她想,星兮也会像她这样想的吧。
肩上忽然落了一个力度,有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倒是很快地回了头。苏雨默看着她旁边的书说:“很勤奋,不错。”
“不够你勤奋啦!”这倒是真的,雨默的那些努力的行动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她才会向她学习,勤奋多一些,“你从哪里来的?”苏雨默是站在她的后面,如果是从这长廊经过,也该是在里面而不是长椅的外面。
“从那里的书店过来的。”苏雨默的目光示意着,蜿蜒的小路的尽头是一条水泥路,书店就在对面。
叶雪珊稍为惊讶地站起来看,讶然道:“那有一家书店?”
苏雨默点点头,她又问:“不像你啊,昨天早上去了陵园之后,下午就回了教室学习了,今天一早上你都在那看书,不学习了?”
“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雨默跨过红色长椅,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也拿起一本教材书看了看,却没有想看的欲望,就抬头看看泛起涟漪的湖面。
一时无言,只有湖面上的金光在闪闪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