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坠星沉,晨曦透过浓雾,荣王府门前人影闪逝。
与王府相隔不足一里的院落里,一身着黑色锦衣,脚踏黑漆鹿皮长靴的阴沉男子,手中转动着酒杯,狭长双眼微眯,看着院墙外的一株老槐树。
“啪!”一声轻响从身后传来,男子停住了手中的酒杯。
“禀星主,丙七传出消息,王妃于昨日未时发作,之后便无消息传出。甲三在内院,但至今还未联络上。”一夜行衣男子单膝跪地,低首回禀道。
“再探,不惜一切代价联络上甲三!”星主看着消失在院墙上的密探,回想着昨夜的流星:“皇上年过天命,至今却无子嗣,这可是王朝大忌啊!”
荣王府后宅,萧言到底是新生儿,吃着奶就没了精神,眼睛一眯,就睡了过去。
“你看这言儿,睡着了也是一股子机灵样,鼎儿、景儿小时候可没这么可爱。”俗话说老妈爱幺儿,林雨晴虽然不足三十,又保养有佳,桃腮含笑,吹弹可破。但萧言乃是穿越客,身子虽然稚嫩,但脸上透露出一股从容之气,与正常婴儿绝不相同,看的林雨晴爱不释手。
“言儿这是随你了,像晴儿一样聪明伶俐。”萧崇倚在床头,轻搂着林雨晴的香肩,满面柔情的望着母子俩。
“崇哥,我在晕前好像听见稳婆说什么玉的?是怎么回事?”林雨晴突然记起。
萧崇迟疑了片刻,从怀里拿出一个绸缎香包,取出玉石递给林雨晴,解释道:“言儿生前天露异象,有一流星坠落在这产房内,随即言儿降生。听屋里稳婆、丫鬟所说,言儿出生时嘴里就衔着这块玉。”
林雨晴手指摩挲着玉石,细腻润滑。听了萧崇的叙述,眉头微蹙道:“可是担心宫里那位?”
“也是,我们荣王府已有三个子嗣了,言儿又携异象降生,怕是无风也起浪了!”
萧崇见妻子神情凝重,拍拍妻子香肩:“晴儿,放心吧,这事我会处理好。”
“我已吩咐下去,今日辰时再对外传出言儿出生的消息,这样时辰上与异象避开。”
“另外,这块玉石,我准备在言儿满月时作为护身符赐于他。”
略作停顿,萧崇接着说道:“至于知情的丫鬟、婆子,我已让萧海备了洗灵丹,一人一颗,而后全部打发到外地庄子上去。”
“如此最好,服了洗灵丹虽说会洗去一年之内的所有记忆,但也洗去体内部分先天杂质,就算没有修行,也能强身健体,也算补偿她们了。”林雨晴听得处置之法,也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细细一想,又担心道:“这些人中必定有宫内或其他府里的探子,现在没了证据,但只要细想,不难想到异象与言儿的关系。”
萧崇听完林雨晴的担忧,拍了拍自己的妻子,不屑道:“知道又何妨?我如此布置,只是让各方没了确切的证据,大家面上过得去而已。”
“哼,那个位子谁坐我都无所谓,但这荣王府还不是谁都可以揉捏的。”
“就算我那位皇帝二哥也不行!”
想着围绕着荣王府的暗流涌动,林雨晴靠在萧崇怀里,轻声道:“辛苦你了!”
辰时刚过,随着荣王府再添男丁的消息传出,四周几个隐秘的身影四散开来,奔向各处报信。
皇宫西南角,静岚宫内正有两人对弈,一个正是眯着狭长双眼的星主,捻棋微思。
而另一人,身着明黄五爪金龙袍,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形貌倒与萧崇有几分相似。只是威严更重,稍显狠厉,且似乎气色不佳,正是青云国庆云帝萧厉。
“辰时,哼!”萧厉手中正拿着一份密报,随手扬了扬道:“君本,如何?”
喜欢眯着眼的男子姓赵,名君本,乃是青云国密谍组织天狼的星主。天狼乃是青云国开国君主建立,历代只有当朝帝王知晓,乃是青云国监察内外,扫除隐患的最后手段。
“荣王这次有点欲盖弥彰了,但我觉得这才是他的本来目的。”赵君本习惯性的虚眯着双眼:“他在示威!”
萧厉盯着棋盘,手捏着密报,一股热浪流出,密报化为灰烬:“真是朕的好弟弟啊!”
“咚”,一声落子声响起。
“陛下请宽心,异象之事虽说奇异,但一新生孩童翻不起多大的浪花的!”赵君本淡然一笑,一股水汽自落子上升起,冲散了那一丝烟火气。
“倒是这朝中的权贵、大臣,恐怕又要耐不住寂寞了……”
萧厉想起那些与上跳下串的臣子,狞笑道:“他们怕是觉得孤的刀不利了!”
……
与庆云帝相比,萧崇此刻可谓是春风得意。自从辰时放出王府再添一位王子的消息,王府门前可谓是车水马龙!
当今庆云帝为人刻薄寡恩,朝中文武大臣稍有差错,轻则流放千里,重则抄家灭族。长此以往,君臣之间离心离德,毫无君臣之义。
加之庆云帝到天命之年,膝下却只有一个公主,还是十八年前所生。近年来宫内选秀数次,却是毫无所出。官场内外已隐有流言传出,十五年前的皇权争夺中,庆云帝伤了根基……
国无储君不稳,众多文武大臣的心思也就活络了起来。先皇共育有五子,其中三皇子年幼夭折,大皇子在十年前皇位之争中死于乱军之中。五皇子萧敬,现为裕王,性喜顽乐,放荡不羁,常年闲云野鹤,不知所踪。
毫无疑问,如果庆云帝真的绝了子嗣,那子嗣昌盛,为人和善的荣王萧崇就是帝位的绝佳人选。
荣王府前厅内,筵开十桌,玉液琼浆,山珍海味,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在座的也都是朝中大佬、权贵。
酒过三巡,萧崇举杯示意一圈道:“今日犬子降生,本不想宣扬,不意诸位同僚曲尊而至,本王在此敬诸位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在座众人皆客套恭维两句,也举杯饮尽。这时,一位紫袍官员提杯对萧崇道:“王爷,昨日我等见有流星坠入京城,恰巧小王子降生,这等异象,可见定非凡人啊。下官在此恭贺王爷了。”
在座的都看向此人,乃是当朝户部尚书狄克明,心里一震,心想肉戏终于开场了!
本来满面红光的萧崇神色一凝,扫视了一圈宾客。今日多数来客,祝贺恐怕还是其次,更多的是表达一种态度,而这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萧崇无心皇位,只想安稳的和家人共度一生。但他也明白,庆云帝一直对自己的猜忌和防范,如果自己真自绝于众人,那荣王府的末日也就到了。
“哈哈,狄大人说笑了,昨日本王倒也看见了流星,但犬子却是今日才出生,两者可谓是八竿子打不着啊。”萧崇说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举杯示意狄尚书,一饮而尽。
众大臣见萧崇无意于此,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荣王与宫里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大,来日方长啊。
在座的都是官场的千年狐狸,接下来都只言风月,交杯换盏。
盛京城涌动的风云,随着荣王府萧言的到来,更加波谲云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