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到芬儿的喊声,赶紧迎了出去,只见八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抬着娇子,腰间都系着红腰带,笔直的立在那,显得很是威武。轿子通体都是红色的,帘上绣着一对可爱的鸳鸯,帘边坠着手工的银珠珠,反射着阳光那夺目的彩儿。后边跟着的乐夫们滴滴哒哒的吹着唢呐,奏着欢快的曲儿,随着一声高亢的喊声“落轿喽~”,轿夫将花轿稳稳的落下,“进门喽~”,又是一声喊,顶天走到轿前,扶着桂英下了轿子,狗剩早就在门口放好了火盆,顶天搀扶着桂英跨了过去,跨火盆原本寓意着趋吉避凶,变祸为福的,可桂英的这一跨却似乎暗示了她在老王家的命运,经历了如火海般的炼狱才能真正成为老王家的女主人。
跨过火盆之后要让婆婆拿着掸子在身上掸几下,意味着扫去晦气迎来福气,也意味着新媳妇得顺从婆婆,那掸子就是婆婆的权杖,顶天娘在桂英身上象征性的掸了几下,桂英不知道的是,这个掸子将是她的噩梦,将伴随她很多年直到顶天娘老去。两个新人来到了院中,院子里的长辈早就落了座,最中间肯定是得高望重的少庭长先,右手边是顶天爹娘的位子,左边紧挨着的是祖达伯父和文升伯父,顶天和桂英先对少庭长先献过茶,接着是爹娘和两位伯父,最后在主事的喊声中两个人拜了天地,随着一声“礼成”大家热热闹闹的拥着新人进了婚房,年轻人在屋里哄闹着,狗剩是最欢的,拿着一个栓了绳的花生非得让两个新人用嘴叼住,嘴里还叫喊着“平时咱都是斗蛐蛐玩了,今天斗斗新人,看看是顶天哥厉害还是桂英嫂子厉害,哈哈哈...”,屋子里其他人也哄堂大笑起来。芬儿嫂子看着他们嬉闹着,也跟着开心的笑着,眼角的一滴泪不经意的滑落进了嘴里,这泪是咸的,也是甜的,她想起了自己嫁给狗娃时的情景,那时的老王家还没有这么大的家业呢,穷,真是穷,哪有什么八人抬得大红轿子,自己是被狗娃用驴驮回来的,婚房的窗户纸都是单层的,冬天的风也大,很容易刮破,那嗷嗷的北风钻进被窝,叫你再香的觉也睡不下去,得赶紧把那窟窿堵上才行。现在好了,家业大了,顶天也大了,连媳妇都娶上了,虽然狗娃不在,可顶天在自己就有指望,心里就有依靠,她是将顶天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尤其是两年前狗娃对她说的话,她的心死了,对狗娃没有任何指望了,更是将顶天看成了他在这个家的唯一依靠,顶天结婚她是最开心的,就像看着自己的娃子结婚一样。
热闹的人群没有谁注意到芬儿,她太不起眼了,她不争不抢遇事礼让,谁会注意到她呢。可顶天看到了,他看到了嫂子从眼角滑落的那滴泪,看到了嫂子的笑,他知道嫂子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更知道嫂子那滴泪的辛酸、苦楚和期盼,他会好好孝敬嫂子,就像娘一样。他可以没有大哥但不能没有有嫂子,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过大哥,但嫂子却一直陪伴着他,陪伴着他牙牙学语,蹒跚学步,读书识字,结婚成家,嫂子就是他的娘,是他一辈子不能忘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