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7月的某天,一个男娃子呱呱坠地,他的出生给这个原本平淡的家庭增加了一点喜悦,却没有雷声大作、天现彩虹的意象,这或许预示了这个男娃子平凡的一生,要说与往常不一样的怪象,就是家里的那条老黑狗在得病三天后还是死了,这或许又预示了这个男娃子坎坷的一生。这条老黑狗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养了很多年的,跟着男主人跑遍了家里所有的地头和院落,甚至连男主人上厕所那特殊的蹲姿因为看的次数太多都会模仿了,每次看到老狗学他那特殊的下蹲姿势男主人都会骂一句吃屎的东西,然后丢一个馍给它,但是今天因为男婴的出生,老黑狗的死没有给男主人带来一丝伤感,他此刻正乐滋滋的蹲在门口咂摸着老烟枪,想着给这个新出生的男娃子取个有文化的名字呢。
是得取个有文化的名字,必须取个有文化的名字,虽然现在家里也有四十几亩地,也雇了两个伙计,但那些老鳖们都叫俺“老庄户子”,说俺只知道下地干活不知道动脑子学文化,俺必须让俺这个娃从小学文化,让俺家里也出个文化人,可是叫啥好呢,我叫王根,那是我爹觉得我是老王家的唯一的根,现在老了别人叫我老根头,这个娃娃不能让人这么叫啊,咱是村里的大户啊,家里四十几亩地还有两个伙计呢,俺的娃以后绝对不能让人这么叫啊,那到底叫个啥,俺这一天书也没读过咋能起个好名字,还是得去找“起银先生”,他可是个文化人,那些笑话俺的老鳖们不都是找他起名字吗,男主人想着准备往外走。
这个时候一声虚弱但略带刺耳的女人声音响起来了,“你弄啥去?那老黑狗死了你不赶紧宰了,等凉透了那肉就没法吃了”,男主人回到“你不是信佛吃素吗?那狗子是病死的,你敢吃?那狗子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女主人有点不耐烦了“你那黑狗儿子死了,我这不是刚给你生了胖娃子吗,我生完娃子不得补补吗,家里哪有那么多钱买猪肉,快去”。男主人嘟嘟囔囔的奔着那老黑狗走过去了,但拿起的刀就是放不下,他这辈子没杀过生啊,你让他一天一夜干活不吃饭行,可你让他拿刀子杀生啊,他咋下的去手呢,要不是这样女主人咋能拿的住老根头呢,打从年轻的时候,女主人就发现老根头胆子太小,过年杀猪的时候他都不敢。在老东坡有个习俗,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得杀猪,富有的杀大母猪,就是家里贫寒的买个猪羔子也得杀,但是杀猪的第一刀必须是家里当家的捅下去,但老根头不敢呀,以前都是老根头的父亲杀猪,后来娶媳妇了就得自己动手了,可自己就是没长那个胆子每次提起刀就是下不去手,那会家里也没有雇长工,最后女主人没办法,用头巾包好头发,挽起袖子,两条强壮的大腿夹住那头被吊起的半大的猪,拿着刀对着心脏就下去了,从那以后男主人在家里就说了不算了,啥大事都是女主人说了算,男主人就只能更加卖力的干活了,累的时候偶尔咂摸两口那磨砂的发着黑亮的老烟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