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要走了,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要她能彻底摆脱这件事的阴影就好。
因为这件事她失去了太多,也被迫咽下了太多难言的心塞。其实她可以不管不顾的,为自己好好生活,好好恋爱,好好享受亲情爱情友情。
但是一想到有另一个女孩儿因为救了她们失去了最宝贵的眼睛,失去了光明的未来,再也不能像她一样正常地去爱了,她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每天她都装的特别轻松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难受。亲口提出分手以后,她把自己闷在寝室里好几天,就去上课了,但是每天晚上都失眠,都想着过去的事情。她心里难过,却没人听她说也没人给她出主意,关键是自己不愿意提,室友也不敢问。
她终于体会到许桐梧当时痛不欲生的感受了,太难过太难过了。好多次她都想冲到上海去找他,和他一起逃跑,然后躲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去,就他们两个人好好生活下去。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她决定离开了,这件事谁都没有提。
老何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有问过她是不是真的决定好了,他也不想她因为自己的想法以外的因素做出会影响一生的决定。
"老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磨唧唧了。我出国,也是为了我自己。变成留过洋的知识分子,以后日子多美得慌啊。"
她假装淡定地和老爸说,只是不想老爸因为自己的事情添烦恼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自己选择学校和专业,你们不要替我做决定。"
如果离开换来的还不是自由,
电话那头的老何叹了一口气,为这个女儿,他真的是操碎了心啊,心想要是一年前她就听他的话按照安排出国读书,现在可能就没有那么多变故了。
许桐梧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
当然,她的第一反应是想把乔诺和俞兰撕碎。
"什么?!你要出国?出国干什么?你告诉我,是不是那个恶心的女人和你说了什么?"
何深深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看到自己闺蜜暴跳如雷的样子,她居然觉得很欣慰。于是超级感动地说道,
"桐梧,还好我还有你。"
"矫情个头啊你!你个没出息的,她让你走你就走吗?你是这么好欺负的人吗?你同意我也不同意!你告诉我她住哪儿,姑奶奶我今天就杀到上海去把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收拾了。"她气呼呼地捋起袖子就想往外冲,可是何深深拉住了她。
"你别去,我已经决定了。原本我去年就该出国了,只是我…"她又想起那张脸,那段旅行,还有那个夜晚,"只是我舍不得放下。现在我也算是实现了我一直梦想的愿望,我知足了。所有事情,有因才有果,既然是我欠下的债,我就该自己还,不是吗?何况,出国,可能对我来说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甚至开始有了隐隐的哭腔。
"我还有你,有我妈,我还没有失去一切,我已经很满足了。"
许桐梧无奈地看着她,慢慢松开了她阻止自己冲动的手,哀叹一声。两人相顾无言,到最后无声地拥抱彼此。
接下去的两个月里,何深深变得很忙碌。果真如老话说的那样,人一忙起来就没有时间去悲伤了。
她选择的英国的利滋大学的语言学院的意大利语专业。老何原本是希望她能去进修经济管理类的专业,以便以后能够接手她的产业,可她有话说在前面,大学和专业都要让她自己选择。所以她还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去学。
何子仪曾经告诉过她,出去了就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她喜欢这句话,所以不会因为老何希望她读什么她就盲目的选择。一开始不会听,到现在也不会听。
她在剩余的时间里,几乎是处于奔忙的状态,她拼了命地提高英语口语水平,办签证,还有,告别。其他的手续,基本上俞兰都给她准备好了。(她们真的是巴不得小深深赶紧离开,以为这样就可以独占我们的高冷王子了吗?!!)
她趁着五一来临的时候,回了一趟家里,老妈念念叨叨地又是几天,有很多瞬间她觉得妈妈老了很多,比如记性又差了不少,比如头上的白发又多了许多,但是妈妈还是给她做了所有她平时爱吃的东西。她回了一趟学校,会想着她和他一起坐在篮球场边上看别人打篮球。其实她偷偷地去过他外婆的书店,躲在角落里看着慈祥的外婆。最后一天的时候,她离开前去了那家馄饨店,老奶奶依旧很和蔼,给她的碗里多放了几只馄饨。
她把这一切都当做缅怀的纪念品,好好地完整尘封在记忆里。这是她和青春里唯一用力爱过的人一起走过的,她不愿意为了不那么痛苦而假装忽视,假装这段爱情并不存在,因为曾经有过的美好亦是无可替代的。
她的告别只给了那么少的几个人。
高岚依在她出发的前一个月发现了她放在抽屉里的退学申请,她们于是连夜拷问了她。
"对不起,我要走了。但是认识你们很开心,我出国以后,还是和你们联系的,你们永远是我的好姐妹。"
何深深微笑着和她们道歉,平静地和她们告别了。
江风眠是从耿萝那个大嘴巴那里知道的,急匆匆跑过来在教务处门口把她堵住,一副要把她吃掉的表情。她倒是没有太吃惊,毕竟他对她的心思她是清楚的,这个反应,也正常。
"江学长,还是要抱歉,那时候把你认成了女生。认识你我很高兴,感谢你帮我那么多忙,以后我的室友们要是有什么地方需要你,还是要麻烦你喽。"
江风眠抬头就是一个白眼,"拒绝我还要求我帮忙?深深师妹,以后你可要好好报答我。"
"好好好,学长以后,好好过,找个好人好好过吧。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你要照顾好自己。"说真的,她现在还真的会舍不得,用心经营的感情,从好到不好,都是收获。
机票定在6月5日,转眼已经到了5月28。
许桐梧最近课都不上了(其实平时也不太上课)每天都跟在她身边,忙前忙后的,问她"不能不去吗"这句话已经不下100遍了,每次遇到这个问题何深深的就沉默。
她原来是要打电话告诉程澈的,可是奈何这个人就是不肯,并且以她们俩的友情威胁她。
许桐梧说她矫情,明明就是舍不得,还要死鸭子嘴硬。
她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学校的手续已经办完,她最近都住在酒店里。她特意买了从上海飞往英国的飞机,只不过是想在离开之前再去看他一眼。
"桐梧,你陪我去上海好吗?"
"我当然要送你上飞机啦。只是你去上海,不单单是因为你爸给你买的机票是从虹桥出发的吧?"
"老何让我这两天就过去,可是我不想。你也知道,去上海,会是谁来招待我。"她指的当然是俞兰和乔诺了。"我想3号去,我们可以在上海待两天,那天正好是周末,所以你也不用多请假。我们俩还没怎么一起出去旅行过呢。"
许桐梧明明知道她的心思,没有拆穿她,反正她嘴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成吧。不过,何深深,你真的打算抛弃我一个人去国外吊帅哥吗?"
许桐梧还是不甘心,她一直觉得这是她做的一个梦来着,梦醒了,程澈和深深还是好好的,她也不会去国外。
"我去钓帅哥?请问上次跟着你一起来找我,还抢着给我们付电影票的小鲜肉是谁?"
"去你的啦,那个、那个只是其他系的一个同学而已。"
许桐梧着急忙慌地辩解,脸上的绯色却出卖了她。
"好好好,但是桐梧,我真的要向你道歉,以后不能像以前一样陪着你了。希望这个人能代替我,好好照顾你。"上次她就看出来那个她所谓的同学,肯定是一个处心积虑保护她的护花使者,看着老老实实的样子,挺贴心的,想着桐梧终于肯走出来让另一个人保护了,心里还是挺感激那个人的出现的。
"别废话,明天给我把这周的报告做了。周末陪你去上海。"
彼时两个人正在宜家选购一些生活用品,许桐梧敲了敲她的头,爽快利落地拿起一对情侣杯,不要脸地放进了购物篮,美其名曰是她以后要和何深深在异国他乡对着这辈子寄托她的思念之情。
何深深帮她写报告,许桐梧负责定了在上海住的酒店。她可是打了包票包她满意的,所以何深深也就勉为其难地相信了她。
直到2号晚上,两个人拖着行李箱来到D大的生活酒店,的时候,何深深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这个许桐梧的小人之心也太明显了吧…要不要这样显而易见的?
她吵着要换酒店,可是许桐梧赖着不走,告诉她儿童节高峰期,酒店都住满了。她没办法,只好妥协。
她当然是怕遇到那个人呀。遇到的话,她该说些什么,怎么告诉他呢?后来转念一想,他每天忙着上课和照顾乔诺,哪里这么空闲来偶遇她呢?
她痴痴地一笑,感觉自己过得很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