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出院后,就一直备受他妈妈的折磨,唠唠叨叨地数落这个批评那个,对于刚见到的何深深都是些不满和抱怨,除了乔诺,他就没从她妈妈嘴巴里听到好话,当然也少不了对他的指责。
"救你的那个姑娘我去瞧了一眼,真是标致,又这么善良。她妈妈看起来也是富贵人家的太太,教养肯定是不错的。"她一想到儿子为了救何深深而受伤就来气,相比之下,这个挺身而出为儿子挡下伤痛的女孩真的让她欢喜得不得了。相形见绌,而儿子又当着她的面直接维护了她,作为母亲她不愿意儿子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生在一起。
"妈,你说这些干嘛?"程澈真是见不得他妈妈这幅小市民的样子。
"我说这些干什么?当然是为了你好哇。你看你喜欢的那个,除了害你,一点用都没有。还没礼貌,一点都不知道礼数。害了你也一点表示都没有……"程澈只当妈妈心疼他,对深深的误会也只能来日方长慢慢解释,他对自己喜欢的女孩还是很有信心的。"妈,你不懂我为什么喜欢她。等你以后接触了,就慢慢了解了。"他不再开口,妈妈说什么他只当没听见。
但是妈妈有件事是说明白的,"救你的小姑娘伤的不轻,不管怎么样也要多去医院看看。"他记得她冲出来的那一刻,喊出来的除了那句"深深姐"就是他的名字,后来他也迷迷糊糊地听到护士说道过,她昏迷的时候,喊的一直是他的名字。程澈知道乔诺喜欢他,可是单方面的东西他也承受不来,他该去探望的,该去承担他该承担的东西。
程澈那天是听说她醒了,他妈妈非要让他来探病,看看情况。他拎了些东西来医院,却看到深深一个人在病房门口蹲着,精神状态很不好。他刚想走上去问问,就看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往后倾倒了。她赶紧接住了她,一模额头,滚烫的温度,她发着高烧,却死撑着不肯看病,或者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病的很重。
"阿澈,小诺的眼睛……看不见了。"何深深无力地说道,眼睛定定地盯着急诊室的蓝白隔间。"她的眼睛看不见了,是因为救了我们。"这样大的一份情,她该怎么偿还。答案未知,就像未来一样。
程澈也是很久,无话可回。他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会这么严重。怎么会…怎么会…是因为她奋不顾身地冲出来救了他们,她失去了眼睛。那么这份债,他们是欠定了,眼睛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太重要了。他突然感觉一份沉重压在了他们的肩头。
"治不了了吗?"如果可以挽救那自然也能消除一些心里负担,程澈是这样想的。何深深知道,要是能治好,俞兰和乔诺在病房里就不会是那种反应。她讷讷地摇了摇头。
程澈的手抬起来想要摸摸她的手背,还是垂了下来。而更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会因为这件事忍受长达三年的相思,也会被迫留在乔诺的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静默的氛围,和寡言的两人,很久都没有开口。他们的心大概都在思考着同一件事:怎么去挽回,能做些什么去补救?乔诺对程澈的心思昭然若揭,若是她凭靠这件事对程澈纠缠不清的话,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她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她,真的累了。
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她冰冷的手臂和体温,楞是被他握在手心里捂暖了,她朦胧间睁眼,看见他安静的趴在自己面前守护着自己,她觉得心安极了。他是她的安眠药,在他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心无旁骛地安眠入睡。
也许是吃了药打了点滴的缘故,何深深一夜无眠。睁开眼睛时感觉头脑清晰多了。她在急诊室睡了一下午,醒来却没看到程澈,打开放在病床旁边的手机,看到江风眠发来的消息,说是已经在来医院的路上了。
原来昨天晚上她睡着以后,江风眠疯了一样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程澈被吵的不行,就接了起来告诉他深深不在家也没空陪他玩儿,说完就挂。结果还是人家江风眠软硬兼施,飚了几个电话过来,跟程澈分析了半天,程澈才冰着脸妥协,告诉他医院地址和病房号。
事实上他也接到了他妈妈的催命符,叫他赶紧回去报告情况,深深的妈妈因为深深不让他告诉她,怕她担心,也没有人来陪。所以他只好决定暂时把深深交给江风眠这个情敌照顾,自己趁深深还没醒先去了乔诺的病房看了几眼问候一下。
可是谁知道他刚踏进病房,告诉俞兰他是乔诺救下的另外一个人,俞兰就板起脸要将他哄赶出去。好在,乔诺开口了。
她一听见他的声音就醒了,也更是因为他说来看望自己而惊喜不已。知道自己失明以来,她第一次不是垂头丧脑地缩进被窝里,而是热切地渴望能触摸到他,展开了笑颜。
俞兰瞬间就明白了,对于乔诺而言,谁才是真正能带给她希望和力量的人。所以尽管她不喜欢眼前的男生,也没有再阻止什么。
乔诺表现地太明显了,她为了接近他这一点点,付出的代价太沉重,所以她更珍惜他在的时光,他带给她的唯一的温暖。她的手在空中四处乱摸着,想要抓到他的什么。俞兰赶紧使了眼色让程澈过去,程澈无奈,只好走到病床边上,扶起她纤弱的手臂,放回到病床上。
可乔诺却像是抓到了最后那根稻草一般,反手擎住了他的手,印象里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性感的手。
"程澈,是你吗?真的,是你?"
程澈被猝不及防地抓住,又一时还未来得及反应,又碍于俞兰就站在一旁看着,他拒绝不了,只好任由她由抓住,变成了抱住。她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的温度和味道,舍不得放开。
程澈尴尬地站着,怎么也不是。
"乔诺,谢谢你。额,你好好休养,我还有事……"他想找借口脱身了,他忍受不了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抱他,感觉那是对她的不忠,对他们的爱情的不忠。
乔诺的脸色忽的就暗淡下来,"程澈,你知道吗?我以后不能弹钢琴了,我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了。"她的话语里是哀伤,是沉痛,也是无声无形的威胁。
听到这话程澈自然不敢再扭动身体以图摆脱她的手,只好木木地站着,任其所为。他开始担心另一个病房里的何深深,是不是醒了,会不会饿了,会不会因为找不到他而着急。如果是,他又该如何向她解释。
他和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已经有了将要失去彼此的预感,并且已经开始隐隐地不安。俞兰看到女儿对程澈的依赖,态度才又所好转。她叮嘱程澈不许离开,要在病房里寸步不离地守着乔诺,就离开去了医院的超市买东西了。俞兰知道这是女儿想要的。
何深深打了个电话给程澈,才发现他的手机丢在自己这里,没有拿走。只好又打电话给江风眠,让他去医院附近的老方买了两碗粥,想着一会儿阿澈回来也一定饿了,照顾了她那么久,肯定累坏了。
江风眠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何深深一个人在医院里躺着,躲在被子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他四处张望了一下,都没有发现程澈的嚣张的背影,于是立刻发动了机关枪一般的嘴巴,"叭叭扒"就开始数落起程澈来:
"我说我的深深师妹呦,你怎么那么傻,找了一个这么不靠谱的家伙!你看看你,面容憔悴,病容满面的,他就忍心把你一个人丢这儿?他的心也太大了吧!"
何深深只好无奈地笑笑,"把粥给我,我饿了。"确实饿了,几乎是一天一夜都没东西下肚了,好在她身体好没有胃病啥的毛病,要不然这回得胃穿孔了。不过她此刻饿得真的像是胃里穿了孔一样。
江风眠赶紧帮她把桌子什么的整理好,粥也摆好,就在他端起碗来准备喂的时候立刻就被制止了。好吧,那就不喂了?他于是又打开了另一碗粥,挽起袖子跃跃欲试地准备喝粥的时候,只见对面的人手起筷落,他的手背被打的发红。
"你干嘛打我啊。我喝个粥而已啊!你又吃不下这么多!"江风眠不服气地哇哇乱叫。
何深深脸头都没抬,抛下几个字就足够他江大少爷吐血生亡了:"不是给你准备的,是给阿澈的。"江风眠脸都要气炸了:"这粥明明是我给你买的!""给我买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阿澈的!"何深深实力护住小骄傲,不怕别人羡慕。
"你……!你怎么这么对待一个全心全意对待你的小可爱?!"
"你可以滚了。"
"…!!"委屈的江风眠居然乖乖地闭上了嘴,生怕她真的赶他走似得。"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怎么会虚弱地躺在医院里?"
他不是个傻子,何深深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乔诺,你先休息吧,我妈说下次来看你。"程澈好不容易以给她削水果为由,才把她从自己的胳膊上剥下来,盼到俞兰回来,他立刻就打算溜之大吉。当然,是担心那边的情况。
世事无常,因果有联,凡事有因必有果。所以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