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人枭此刻依旧像个火人般四处奔跑着,凄嚎着,他的痛苦才刚刚开始,可姜山主和姬霜衣都松了口气。
这场浩劫,终于告一段落了,甚至连那机缘,都似乎摸到了半分。
姜山主瞥了眼陈少卿,少年站在李沛斯面前一语不发,大剑客含笑望着他轻声道:
“爹爹,要走了。”
陈少卿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李沛斯到底是怎么自己离开白麓洞的。但他非常熟悉那个紫色琉璃小瓶,那是个非常重要的道具。
10级剧情任务-李沛斯之死的触发道具-紫晶琉璃瓶儿,它会把李沛斯传送到这座山巅某处,成为一个强度根据落地点所有玩家属性之和计算的野外boss。
李沛斯显然从某些这个世界的蛛丝马迹中,知道了这点,所以当他降临在五人身边时,他的修为立刻达到了整座天虞山巅所能承受的极限,但这并不能改变接下来的事情。
“无论如何,当我捏碎了这个小瓶子半个时辰后,我都会死。”
李沛斯似乎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之事,陈少卿低头:
“我知道。”
“你知道?”
李沛斯的脸上没有半点惊讶之色,笑着道:
“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您,并不是我的亲生爹爹。”
“废话,李家有个儿子姓陈,也不知道你们是当我们傻,还是你俩真傻。”
陈少卿一脸无奈望着身边的碎嘴子,姜山主似乎对父子俩接下来的对话非常感兴趣,少年摇了摇头:
“倒不是没想到过,可儿时不懂事,死都要叫之前的名字,我爹爹倒是大度,甚至肯随我姓……”
噗呲一声,姬霜衣立刻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之色,似不在意道:
“然后呢?”
“然后,陈沛斯这个名字我实在有些接受不了,所以这事就这么耽搁了。”
少年自嘲一笑,朝两人深深鞠了个躬:
“生离死别之际,能否让我父子俩,单独处上一会?”
……
……
半个时辰其实是一个小时。
所以哪怕先前浪费了时间,哪怕聂人枭煞风景的嚎叫持续了很久,李沛斯还是静静听完了自己这个儿子的话,虽是心潮澎湃,却依旧面不改色。
“所以,这天,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拿张画贴上去的?”
“您可以这么理解。”
“这太阳,其实也不是太阳,而是两盏极大的灯,这山,只不过是个,摆件?”
“没错。”
李沛斯又朝四处望了很久,摇头赞叹道:“虽然我还是不懂你说的那些东西,可为父觉得,能造出如此繁华大世者,当真是技夺天工,凌鬼神之能。”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鬼神,那,也只不过是怪物表上某个强度很高的怪物。
李沛斯又愣了许久,这些来自另外个完全不同世界的说法,他实在是有些理解不了,想了很久,轻声道:
“自那女子把你遗弃在峰上,我就觉得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要知道以她的修为,能强行降临到我们这个世界,那几乎就是逆天道而行,身为她的后代……行行行我晓得我明白,我们这世界在强大的存在,对你来说都是一串,一串数据。”
李沛斯终于从久久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轻笑道:
“可对我来说,你还是十六年前那个胖嘟嘟的小娃娃,便一见了,就想抱着你,保护你一生一世。”
陈少卿微声道:
“如果,那种感觉也是被别人制造出来的呢?”
李沛斯忽然一怔,负手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老夫,也算过了把当爹的瘾了,又有什么关系?”
他立于陈少卿面前朗声长笑,一双眼,却依然贪婪的细望着,品味着周围的一切,忽然便安静了下来,轻声道:
“先前吩咐你的话,可还记得。”
“要光耀我洞一脉,让世间所有人都知道,天下剑术,尽出自白麓洞!”
这样中二的对话,出自剛十分透彻的解析了整个世界陈少卿口中,多少有些滑稽,可李沛斯却听的畅快写意,连连点头间遥望天际,忽然叹道:
“这世界,真的好美。”
随着大剑客的话语,李沛斯的整个身体随风成沙,悄然融入了这世间的风轻云淡中。
陈少卿哽咽着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这是源于他上一生家乡的某个风俗,他抬起头来,身前在没什么高大身影,只有薄薄一本枯黄册子,和一把扭曲破烂,没半点锋利之意的小剑。
册子,来自李沛斯的正常掉落:基本剑术技能书。
小剑,来自只有同时达成与黑风口和白麓洞同时声望崇拜,才可在李沛斯死亡时获得的武器:-30准草剑。
一把在这个世界,甚至没有任何阶名称呼的草剑。
……
……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姜山主瞅了眼陈少卿,这小子在李沛斯消失后就浑浑噩噩的。
他没法理解,这两人压根就不是父子,陈少卿原本就有个来头大到无法想象的靠山、哪怕是相处了几十年的一只古妖…
他越想越奇,刚想张嘴,却看到姬霜衣狠狠瞪了自己一眼,才轻声问道: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想先完成几个心愿,别慌,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乡野小事,然后好好洗把澡,再把洞里的叔叔伯伯们都安葬好,然后跟你们下山。”
“下山?”
两人面面相觑,姜山主才道:
“原本倒是可以,可我们出入十方森罗大狱,全凭姬姑娘的天眷之能,可那东西半年最多能施展两次,姬姑娘那第二次,可是用在山肚子里砸洞了。”
“没事,我有办法。”
陈少卿站起了身,忽然望向两人道: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下山之后,你俩,或者是你们两家,准备怎么安排我?”
“怎么安排,当然是你走你的路,我们回我们的家。”
姜山主说的随便,就像这个问题的天经地义就该如此,甚至一边的姬霜衣,都轻轻点了点头。
“放,放我走?”
陈少卿有些诧异道:
“我身上如此多奇怪事情,你们就这么放我走了?那你们这次上山,又图了什么?”
姬霜衣正色道:“便如你爹爹说的,这些身外之物,哪怕再稀罕再宝贵,始终不如自己的本事靠谱,家里平日也是这么教的我,以前不懂,但当你爹出手杀聂人枭时,我,便懂了。”
陈少卿摸了摸脑袋,悄然说了句让两人都面色大变之话:
“怎么你们俩家教的,其实也差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