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的老先生就目睹过这样的场面。
他早年在乡下认识一家四口,到湾仔大佛口附近的洛克道投靠作为慰安妇的女儿,说起来,这位女儿也悲惨,才十六岁的女儿被日本人奸污,成为一名慰安妇,
儿子在逃难途中,被日本人刺杀,老夫妇原本用身上钱购置薄板棺材,将儿子的尸体入土,转身回来,就不见儿子的尸体,此时饥肠辘辘的老夫妇,悲痛欲绝,几乎昏死在路上,
老两口晕晕乎乎,却被人绑到车子里,等他们睁开眼,才发现厨房案板上,流着鲜血,被剁碎的人体四肢,清晰可见,锅里煮着人的腿骨,一处角落里,
他们竟然发现他们儿子身上的衣服,那件衣服是昨晚为进城才穿的蓝布褂子,褂子上面还留有儿子被割去耳朵和面皮的头颅,血淋淋的场面,老婆婆惊呼一声,当场昏死过去,
正巧老先生路过这家餐馆,因为同这家掌柜熟悉,也知道这家天天光顾的餐馆做人肉生意。事实上前来吃饭的客人,人人心中,都知道,他们吃的肉包子里面裹着自己同类的肉,只是没有想法点破,老先生原本想到厨房叮嘱伙计,要一个素面馒头,陈先生还在街巷里,就听到附近几家餐馆厨房,垛肉声此起彼伏。
走近厨房,厨师们赤身,汗流浃背,身上血渍汗水,肉渣粘在身上,每个人卖力地将一块块大肉块垛成肉碎,
厨房的一个角落,堆积着凌乱的毛发和衣物,还有几颗尚未整理的骨头堆积在那里,厨房另一侧,还绑着两个奄奄一息的生人,其中一位就是老婆婆,一动不动昏死在地板上,若不是身上捆绑的粗麻绳,怎么能够将衣着破碎的她,联想到同类,另外一个脑袋耷拉在肩膀上,一双颓丧无神的眼睛睁开着,见到老先生,地上的人使劲扯扯老先生的裤脚,老先生才发现这位乡人曾是自己的邻居,老先生匆忙掏钱买了这一对老夫妇……”
乔仑没有胆量再听下去,浑身上下毛骨耸立,比前夜在楼亭遇到那条迷路的蟒蛇,以及看到任何一件令人作呕的东西,都感到恶心恐惧。
原本脸色被酒荀红的九叔,眼神呆滞地凝视着火焰,手狠狠抓着自己的腿,
此时乔仑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大半小时没见到妈咪了,站起身,四下张望,但是腿沉重地几乎不属于自己,此时才感到恐惧莫过于来自异类。
乔仑想起这故事由血木引起,落到这里,远远没有结束,于是催促九叔继续讲,
“九叔,这与血木有什么关联呢”
九叔也似乎被方才自己讲述的故事,扰乱了思绪,乔仑一句话,又回归了正题
“血木的功能就是以邪克制邪气,犹如以毒攻毒一样的道理。
陈老先生用身上的钱贿赂了厨房的两位伙计,救下一对老夫妇后,就迁离了那里,可是那里又是安静之地呢?
那时日本统治的香港,宛如地狱一般,到处残垣断壁,百业凋零,唯有赌博、吸毒等行业在街巷中招揽生意。从最热闹的皇后大道到最偏僻的角落都有赌场。
走在其中的人们,脸色灰黄犹如走肉行尸,对自己的未来以及亲人邻居毫无同情,麻木木然,他们将家中最后购买食物的钱,交给布满街巷中,大大小小的赌场和烟管中,赌场门口往往是一面日本旗,一条"发财请进"的标语,有人在门口摇铃,烟管内和赌场内还有妓女招待……所谓日军带给香港的"新秩序",一目了然。
开赌场,大烟管的地痞流氓,多半是与日军相勾结的恶霸,他们手里有枪,秘密组织的堂号如"十八子"、"粤成堂"等成为日本军的豺狗汉奸,替日本军欺压同胞,维护日本军的新秩序,日本军公开鼓励开赌,吸毒,抽赌饷充军费,赌场林立,更加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唉,我又扯远了”
九叔摸一把嘴,端起茶杯,饮一口茶,清清喉咙,
“当时老百姓几乎无钱看病的,陈先生所开的场馆一侧,是一家中药铺,一些成本较低的草药,店掌柜就施舍给无钱看病的居民,药店门口寻药的人们络绎不绝,
其中不乏一些患有奇怪病症的患者,身体有高有矮,有胖有瘦,男女老少,有的甚至是一家几口,全都是面色苍白,即便多日没吃一粒米,也呕吐不止。
他们其中一些人,认出陈先生,陈先生随做茶馆生意,却敬重药店老板的品性,时常来药店帮忙,据陈先生盘问得知,这些患者就是经常去那些人肉餐馆的客人。
最初还没什么反应,后来排便困难,肚子坠痛,胸口憋闷,无法休息,头痛难忍,精神恍惚,总感觉脑子里存活着成千上万个白色虫子,吞噬自己,
有人头痛难忍到了极状,奋力捶打脑袋,甚至有人在破裂的头顶当真发现了,一条白色蠕动的软虫,有一位饥饿者,竟然用此白蟲当做驱虫吃掉,没成想也患上这类怪病,
这类病无药可治,虽然肠胃呕吐无物,却不止,直到脱水死掉,
乱坟岗上埋葬不迭的尸骨,从破碎的芦苇席子弹出腐烂的白骨,腐烂的肉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引来黑色乌鸦前来残食尸体和腐肉,
有些胆子大的人捕捉乌鸦,填充肚子,却染上了瘟疫,死状甚是凄惨,
为防止瘟疫扩散,附近居民拾柴聚拢在乱坟岗,方火焚烧。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些腐烂的尸体被焚烧成灰,
但是他们的脑壳却完好,为安抚亡灵,将这些头颅埋入土中,埋葬过程中,有人发现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