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痛彻心扉
言欢升职了,就在今天下午的全体员工会议上宣布的。人力资源部的经理宣读完任命书后,大家都朝呆怔住的她抛来了原来如此,早该如此的眼神。言欢心里明白,这个财务部的副职与19楼安座的那个人有着抹不去的关系,由于一时冲动,自己的身份在公司曝光,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毁灭性的破坏掉了她辛辛苦苦好几年维持的低调局面,这下好了,不仅自己看似平静的婚姻出现了问题,就连自己现在的飞升也将要变成了某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吧。
“展言欢……她有什么本事啊!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有的无非就是靠了棵大树罢了……”
“你说她这么辛苦还出来工作干嘛……她老公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轴性。”
“嘘……小声点……你们没听世纪的人都在传他们夫妻关系不合麽?喻总新的项目合作伙伴据说是个海归大美女,听Anna说连办公室都设在19楼了呢……”
“你知道那些算什么呀……那个美女据说是喻总的青梅竹马,过去响当当的大院子女,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何分开了……”
“真不知道展言欢怎么受得了……”
“要是我啊,我也受得了。一辈子吃喝不愁,老公又养眼,只要不离婚,管他去偷腥!是不……我看展言欢倒是蛮聪明的一个女人……”
茶水间里瞬间就响起了一片叽叽的笑声来。言欢躲在门口的回廊入口处把这些八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最后的那些笑声就像是屈辱的利刃一般割在了她的心口上。对于这场合法的婚姻,她别的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现在身份曝光后的这一幕出现。隐瞒着有隐瞒的好处,最起码她还可以有个相对安静的工作环境,还可以神态自若的和她们在茶水间一起谈谈天气,聊聊夫妻间的话题,以后呢?……叫她情何以堪!
言欢垂下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拿着手中的空杯子转身向自己的新办公室走去。
边走边想,喻正仁……你有没有觉得你做错了呢?
你永远不会懂得展言欢要的究竟是什么吧……
青春搬走的那天早晨,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站在厨房的煎锅前,天然气上的蒸锅里是青春爱吃的鸡蛋羹,而她自己最爱吃的则是是炒的嫩嫩的葱花蛋,夹在细白的小馒头里,咬上一口立马就会幸福的眯起眼睛来。
但是,已经四年了吧。
她都没有再吃过夹着葱花蛋的小馒头。因为,那个人不喜欢。
青春洗漱好以后就站在言欢的后面看她在厨房忙活,这个邻家的小女孩,真的长大了,也学会了像阿姨那样贤惠的样子,上下两层的家里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能找到她精心布置的影子来,青春知道她是真心爱着33楼的这200平空间,还有里面的这个男人。
她知道总在言欢面前说喻正仁的不是绝对不是个好的行为,但她就是忍不住替言欢难过,替她的委屈抱不平。很多次大声的骂她猪脑子,现在不是6岁,你也不是那个小欢欢了,不是我们一群孩子在玩过家家,凑合着也能变成一家人的快乐时光了。这是真的在生活,就算吵架打人都不以轻易毁坏城堡的小孩子了,言欢,你有什么不幸福,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别用改变自己的方式独自承受这一切不公平。你看看你这几年把自己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我不来的话,你决定就这样过一生了吗?那个喻正仁,当着我的面都敢那样冷着脸,就差没有把那句我不爱你,展言欢挂在嘴边了,你还是看不出来他不爱你的事实麽?还是原本就知道却准备窝囊一辈子?说一辈子有些长,只怕是你愿意,那个人也迫不及待了吧。
她把那张印有世纪中天酒会的照片的报纸扔在言欢的面前。那里面没有言欢,有的只是那一对可以比肩的人。
青春,别这样……
很难堪,很酸楚的感觉让她又想哭了。大清早的,她不想因为这些影响了一天的心情,今天,青春就要离开了,她专门请了半天假帮她收拾新家。虽然舍不得,但是喻正仁一向不喜欢旁人打扰的习惯还是改不掉,所以,也只有委屈青春了。
安抚好了暴躁的岳青春,她去厨房开始准备早餐。不经意间回头却看到了身后那个眼中有着水雾的知己,一时间感慨良多,哽咽中不能言语。再然后,她看到了远处晨起的喻正仁正在用那道深幽的目光在望着自己。
隔得远,只见白衣黑裤挺括轩昂,看不清表情,只能望见那道目光一直追随自己好久。
是我多管闲事还是你傻……展言欢。
青春说完就回头大步走开了,她看到了正在走近的喻正仁,两人擦肩而过竟没有了惯常的问候,两人的表情言欢看不到,此刻也不想去看,她端出几个盘子,冲他们喊了声,早餐好了!
陈赫白的设计工作室也在浦东,位置是在相邻两条街的烁阳大厦顶楼,听青春说起过工作室的现代和弘大,全开放式的空间,30多层的高度足够俯瞰浦东的美景了。加上她,陈赫白一共请了将近十名助手,他们已经开始了初步的工作,所以,言欢和青春只有在午饭时才能在快餐店里碰上一面,青春给了她一张香槟色的烫金名片,那上面有她的工作地点和电话。
言欢很羡慕青春对待生活随心所欲的态度,喜欢一个人时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背井离乡独自追寻,少年时爱好上建筑设计就努力坚持做到了现在,包括善恶喜怒都从不遮掩,每次都痛快淋漓的发泄出来。这样的青春一定会长寿吧,如此肆意欢快的生活着,不像自己。
她现在挂在嘴边最多的就是那个叫陈赫白的人。
多么的英俊阳光,多么的才华横溢,多么的亲切和煦……说着这些赞美话语的青春也是美丽无比的,唇角的微笑和灿灿的眸光衬得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所以为了这些美丽,言欢到最后离开时都没有向她提起自己昨晚的事来,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坏心情而影响到青春的快乐。
昨晚……是啊,是出了一些事。
譬如喻正仁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回家,还有她无意中接到的那通电话。她真不是有意接起的,她可以发誓。当时喻正仁去了客房的浴室洗澡,他的纯黑色镜面手机就放在白色床头柜的上面,尽管已经调成了震动,可嗡嗡的响声还是让一直没有睡着的言欢听到了。
正仁,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好了,别生气了,听我说给你听,好麽?
呵呵……现在我就睡在我们初次的那张床上,对哦。就是你的房间里,靠窗的位置有一棵高高的玉兰树,夜晚的月光会透过层层的树影和纱帘照在我的身上,记忆里那个夜晚也是这般美好静谧,你在我耳边喊着芝兰的模样,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掉了。
正仁。我知道你不说话的原因,是生我的气了。
今晚,在RICHY你吻我的时候,我不该要求你马上离婚的,毕竟那个……那个人在你身边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也是有功劳的,我不该逼你,正仁。我会等你,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我相信,你向阿姨做的承诺不会改变的。
我……
言欢颤抖着手指挂断了电话,她把手机放回原处,接着按灭了不亮的台灯。侧身躺下,把同样颤抖着的身体缩成了紧紧的一小团,心里空洞洞的一片白茫茫炸开,眼角酸涩中却没有泪可以流下。
她明白已经痛到了极致。
混沌中,感觉喻正仁抹黑走到了床的那一边躺了下来,他习惯于裸睡,所以此刻他潮湿的身体也是赤裸裸的贴在了距离言欢几厘米的地方。或许后来是想起来了什么,他又扭开自己那边的台灯调到微光,然后拿起桌上的手机开始看了起来。言欢是背对着他躺着的,所以她只能听到按键时发出的叮叮声,细小却尖锐。
几秒种后,房间的灯灭了。
而言欢蜷缩着的身体也在接下来触碰中瞬间僵硬了起来。喻正仁的手伸过来搭在了她的腰间,头也挨着她很近很近,近到她能清楚感觉到他热热的鼻息和沐浴后的清新味道来。那时候的言欢,在心里悲鸣。
喻正仁……如果不爱我就请远离我。
在煎熬中脑海中一遍遍的重复着过往的那些刺眼的画面,失眠到了天亮。
她该怎么办……装聋作哑还是大吵大闹?
车子开到老地方停下的时候,她鼓足勇气问了喻正仁一个问题。
“你昨晚去哪儿了?”
喻正仁用惯常的眼神斜睨了她一眼,然后回答。
“和朋友出去了。有问题?”
言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下了车子独自朝人行道边上走去。那抹细瘦的身影透出的哀伤让车内的喻正仁不禁愣住,他下意识的按下车窗玻璃,喊了声展言欢。
言欢那时的脑袋一片混乱,她是真没有听到那声呼唤。上班的滚滚人潮带着她瞬间就被湮没了进去,连带着她的痛楚和迷惘,都被现实的无情统统带走了。
郁闷了一整天的时间,在接近下班的时候,她意外接到了已经出院在家的婆婆电话。
“言欢……你下班没事情来家里一趟,和正仁先不要说,我有些私事想和你谈。”
电话那边的声音严肃正经,完全没有一个婆婆对小辈的亲切,等言欢说了好的之后就马上挂断了电话。她是毒药吗?让婆婆这么不耐见,避之唯恐不及。
在电梯间,她微垂下的头让19楼上来的几个美女没能发现她就是上次勇闯喻总办公室的喻太太,言欢也沉浸在自己的心事当中,没去注意其他。直到喻正仁和贺芝兰的名字出现频率过高的时候,她这才从断断续续的言语中听到了几分可能。
那可能就是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在19楼,而是去了几十公里之外的那个著名风景点,据说是贺芝兰只在喻总面前稍稍撒了一下娇,立马就成行了。其中的那个年轻女秘书还压低声音说起了有一天在喻总办公室的休息隔间帮助整理时发现了杜蕾斯。
嘶嘶的暧昧笑声充斥在了言欢的耳边,刺痛了她的神经也模糊了她的眼睛。
顺着人潮拥挤的人群离开大厦,接触到头顶的那一片聚满阴霾的晦涩天空时,她预感到了婆婆见她的意图绝不是说说私事那么简单。
而她呢?做好准备了麽?
言欢,我们都希望你能够主动离开正仁。
他现在犹豫不决的原因主要就是对你的不忍心,可你愿意他一直想着爱着芝兰和你一起生活吗?
我和他爸爸商量过了,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所以今天才特意叫你来家里表明我们的立场……当然,关于财产方面我们喻家会特别照顾你的,毕竟在大上海过生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知道你公公那个人,也是面恶心软的人,和正仁一样,所以他今天特意和市委的领导一起约去郊县钓鱼了,走的时候他叮嘱我一定处理好这件事情,不能让你受委屈了。
言欢……你上哪儿去?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言欢,那是二楼……那是正仁的房间……你……
对不起,妈妈……我在里面呆一会就走,我只是想看一看他的过去,保证不会和你们吵闹的。我保证。
经过默许后的展言欢第一次在结婚四年后来到了丈夫之前的卧室。依旧是深蓝色系的壁纸和床品,和家里的初见一模一样透着清冷的干净,大大的书桌上摆着电脑和一些学习用品,她轻轻地抚着那些东西,感受着它们曾经被重视的感觉。
桌子上放着一个Aphrodite的女神塑像,水晶的质地通透晶莹,没有因为时间久远而显得不合潮流,反而在这样的深蓝色系里倍感高贵,她知道这是爱神,印象中总是那样冷漠的一个人,桌上却放着一尊这样的神像,怎不让旁人大跌眼镜。
拿起它旁边的一张小卡片来看,是一段话。
对你的思念挥之不去,我知道,那只是个时间的问题。我想知道,你将属于我吗?你在我的梦里、夜里,甚至白天里出现,我对你的思念永无止境。
字迹清秀隽永,静雅舒缓。都说字如其人,看见它们使言欢一不小心就想到了那个如芝兰一般的美丽人儿。这应该是她写的吧,放在爱神的身边,以求得偿所愿。
言欢在踏遍了这个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之后,最后来到了那个窗边停下,贺芝兰说的没错,掀开手中的纱帘,半掩的窗外就是那棵他们记忆中共同的玉兰花树,微风拂来,花香四溢。她出神的想象着多年前这里曾经那样相配的一对情侣依偎着靠近幸福。
自己终是他们多余的存在呵。就像这般即使悄悄地来过,最后还是会毫无痕迹的离开吧。带不走这里任何的东西,也留不住自己已然痛到麻木的心事。自己再无谓的挣扎下去还有意义麽?为了一个永远也不会爱上自己的人失去做人的尊严,值得麽?……展言欢,是到了你要离开的时候了,这世界上不是你只需忍耐就可以得到一个人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