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来的很早。
往年申国人到冬日,也喜欢窝冬,尽量不动。
乡下盖房子,也拖拖拉拉的到来年开春再干活。
毕竟冬日真的冷。
申国冬日虽然雪不多,但是也会结冰,木柱子结冰之后再造房子很难。
总之,冬日能平平安安熬过去就好。
可是荆国人,冬日却更加疯狂。
如同狼一般。
一双眼都是绿油油的。
荆国人冬日就喜欢打战。
其实也不是喜欢,只是生活如此,冬日放牧都不容易,冬日却又很漫长,如果不战活不到来年开春。
在太后昭的记忆里,她们冬日也是打战的。
所以她发动了这场战。
之前荆国进攻申国死伤惨重,荆皇锐也终于亡故了,可是申国实际也损失惨重。
最好的反而是没有受到波及的熙国。
而且熙国地处东南,土地肥沃,物产富饶,有天下粮仓的美誉。
太后昭派兵攻打熙国,有点不可思议。
首战赢的很迅速。
一来熙国没有反应过来,申国向来号称礼仪之邦,如何会去攻打他国?熙国人大概始终不愿意相信,总以为是谣传。
二来,太后昭选的时间也是十分古怪,冬日,猫冬,阴冬,窝冬,总之,没有人想到申国人冬日会出战。
而站在那芭蕉树下的殷克州,此刻面容严肃。
芭蕉黄了。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日,他太过生气,把一杯开水倒进了树根的缘故。
堂堂一国的公主,就这样被人杀了。
问谁是杀人者,公主身边的几人居然还吱吱唔唔不肯交代。
用刑之后,方才说了,那人是枯木长河。
可是交代的时候却是当着众人的面的。
听到霏公主约了枯木长河过来,相互说着什么,提到了皇后娘娘,后来不知为何,枯木长河忽然就动手,杀了霏公主。
用的凶器就是霏公主的头钗。
把霏公主的颈脖插穿了几个洞,连救治都没法救治。
死的干脆利落。
熙皇胖哒原本也为霏公主的死伤心愤怒。
毕竟是一块长大的姐姐,就算后来有诸多变化,可是曾经的感情是真的。
他也在努力的寻找和姐姐相处的平衡,哪怕早就知道姐姐并非亲姐,他也依旧保持应有的尊重。
可是此刻却愤怒的更觉得无语。
整件事都显得可笑。
故意引枯木长河过来,商量对付皇后,然后被杀,枯木长河离去。
他没有想到姐姐会这样蠢又这样狠。
殷克州也没有想到,这个女儿居然是如此行事。
他也善于弄权,可是却不会如此天真。
只有徐太妃一直摇头,不愿意承认,还要继续给宫女们用刑,让她们说实话,重新说一个实话……
徐太妃疯了。
……
芭蕉树黄了。
申国的大军已经攻下了一座城。
芭蕉树下的殷克州面色阴云密布。
他把熙国当做是囊中之物,每一个损失,他都痛心疾首。
可是之前轻敌,到了蛮荒想渔翁得利的,打荆国一个措手不及,甚至吞下荆国。
当然殷克州也不是直接吞下荆国,他想和荆国人做生意。
荆国在这一点上一直很严苛。
他们不愿意和南人做生意,最多只是交换一些东西,大多数东西还是限制的。
殷克州不想这样,他要全面做生意,只要能做生意,他迟早能把荆国变成第二个那什么国。
记忆有点久远,曾经那样风光的曾经,他似乎都不记得了。
他现在不仅仅头疼申国大军,被荆国大军打的跟鸡一样的申国士兵,为何突然这样勇猛了?
而他的院落隔壁,殷家风景最好的院子,还在鸡飞狗跳。
霏公主难产,已经一天一夜了。
现在已经往屋子里送老参吊着命。
产婆说是儿子,已经看到了一半的身子,但是出不来。
殷克州听着那喊叫声,撕心裂肺,不懂为何女子能喊出这么大声。
隔着院子都能听到。
让他的脸一阵阵发白。
过了一会,居然有丫鬟跑过来,是李伊仁身边的大丫鬟,殷克州有点奇怪,他稍微有点印象,因为每次见到儿媳的时候,这丫鬟必然在她身边,可是这样的时刻,她却来自己跟前。
“公主想见皇后。”冬施过来,行礼,然后盯着殷克州说了这句话。
殷克州真是想骂娘了。
谁不知道皇后刚刚遇刺过,熙皇紧张的要死,根本不会让皇后出宫,连早朝最近都要安排妥当。
这几日去上朝还要被检查一遍,殷克州已经一肚子气了。
这会子,天都黑了,喊皇后出宫,简直是不可能的。
可是就在殷克州觉得全无可能的时候,皇后却来了。
殷家再权大势大,明面上皇家还是首位的。
“皇上,皇后驾到……”太监间隙的嗓音此刻居然一点不恼人。
殷克州都觉得有点喜悦。
这是皇后第一次到殷家。
连李伊仁当初结婚的时候,她都没有来。
已经入夜,天擦擦黑的。
殷家没有来得及准备什么接驾礼仪。
冬施原本以为求家主是没有用的,但是因为是公主的缘故,她还是来求了。
果然,看家主殷克州的模样,她就知道是徒劳。
可是没有想到,皇后居然自己来了。
李伊仁昏迷过去,又疼醒了。
进了殷家就比外头暖和,殷家豪奢,佣人房,过道,都是热的感觉。
神佑脱掉了外头的披风。
露出里头的衣裳,并不是礼服,只是平常的常服,颜色都有些不那么鲜艳。
显然是洗过几次水的衣裳。
这样的衣裳,在殷家都是主子赐给佣人的,虽然舒适,但是毕竟不够鲜艳了。
可是此刻自然没有人关注皇后的衣裳,伊仁公主正在生产,而皇后的模样,即使黑夜中走来,也如骄阳一般明亮。
不是那种娇媚的美,也不是英气的美,都有,总之让人觉得很平和。
又还是觉得真好看,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产房门口的殷雄看到神佑出现,一下子吓一跳。
“神佑,你来了。”
说完这句话,殷雄红通通的眼,泪水都要滚落下来,反而像是个女子一般。
他有点开心,但是这一次是真的因为产房内的女子想神佑来,他觉得开心。
忽然这一刻就很纯粹了。
神佑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她,你别担心,她从来都要强,不会有事的。”
外头,熙皇坐在黄芭蕉树下,有点喘。
鹿将军像树的影子一般,站在院子外头的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