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火把快要点上柴垛的时候,人群中忽地闪出一人,扑向那汉子。那汉子猝不及防摔了个结实,两个人紧紧的扭抱在一起,火把早被丢到了一旁。
人群中一声惊呼:“哑巴,你疯了!”
十几个军汉立刻冲了过来,将两人分开。
哑巴嘴里咿咿呀呀地大叫,双手急挥,两个军汉哪里经得起他双手神力,被摔了个“狗吃屎”。挣脱的哑巴急扑柴垛,却还是被死死拽住。纵然哑巴力大如牛,怎奈孤掌难鸣,最终被众军汉踩在了烂泥里,他双眼暴突,就快喷出火来。
火把再次点燃,人们又欢呼雀跃起来。
突然,人群中再次发出一声惊呼:“人犯不见了!”
柴垛上空空如也,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少女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蓝风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就在哑巴开始行动的时候,他已飞身跃上了柴垛,抱起少女消失在夜色中。整个动作不过在电光火石间。只是一条黑影似乎那么闪了一闪,随即消失。即使有人看见,也会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更何况,所有人目光都被哑巴吸引,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蓝风的出现,也没有人会想到还会有意外出现。
蓝风抱着那少女奔出几里之外,停止脚步。
他寻了一块干净的石板,将她轻轻放下,一手扶住她背后,一手轻轻揭开罩在她头上的麻布。
蓝风傻眼了!
躺着她怀里的是一个陌生的少女。这个少女身材跟那天他见到的少女一模一样,脸上也同样蒙着黒巾,露出一双大眼睛正吃惊的瞪着他。
但,这双眼睛绝不是他要寻找的眼睛!
“我这是不是在做梦?”少女终于开口。
蓝风没有回答,却问道:“你是谁?”
“我叫珍珠。”那少女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天神么?”
蓝风摇摇头。
那少女接着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先祖娘娘派来救我的,娘娘知道我是无辜的。娘娘显灵了!娘娘真的显灵了!”少女欣喜若狂。
蓝风道:“他们为什么要烧死你?”
少女立刻泪眼汪汪,心中似有万般委屈,哭道:“他们冤枉我,非说我偷吃了烧鸡。”
“你知道那只烧鸡哪去了吗?”蓝风问道。
“我怎么知道!”少女紧紧抓住他的手,道,“我真没有偷吃,你要相信我!”
蓝风点点头,她眼泪再次滚落。
“那只鸡本来是要送去巡逻队的?”蓝风问道。
“嗯。”
“中途可有人碰过?”
“只……只有灵儿姐,我去了一趟茅厕,她帮我提了一下篮子。”少女想了想,又连忙摇头,道:“不是她,绝不是灵儿姐,她肯定不会偷吃的!”
蓝风道:“她叫灵儿?”
“对,海灵儿。”
“海灵儿。”蓝风心里反复默念了几遍,又问道:“你们是好姐妹?”
“嗯,最好的姐妹。”少女道,“整个岛上,只有她愿意对我好。”
“你知道她在哪吗?”
“不知道,我十天前就被关了起来,再也没有见过她。”
“这次和你一起被行刑的还有其他人么?”蓝风突然问道。
少女摇摇头,道:“这,……不清楚。”
蓝风扶着她站了起来,问道:“你现在能不能自己走路?”
少女拍了拍腿上的泥,道:“应该……能。”
“好,你走吧。”蓝风还有事情要去办,带着她很危险。
少女搓着手指,迟疑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他们肯定会抓我回去的……”
哑巴被剥光衣服,赤条条地绑在树上,全身伤痕累累。
那个被他摔伤的军汉,手握皮鞭,在他身上肆意发泄。
人群再次喧嚣起来,不断有人往他身上扔石头和土块。
有个人冲上去,摘下了他的面具,并抓把稀泥羞辱地揉在他脸上。这一举动立即惹得大家哄笑起来,还有人打起了尖锐的呼哨声。
人群中有人高喊:“是他放走了人犯,我们应该烧死他!”
四下立即附和。人们本来就是来看杀人的,他们不必在乎被杀的是谁,只要是杀人就同样精彩,同样令人兴奋。
突然,人群中一个人飞了起来,直接趴在了柴垛上,便起不来了。有人看得真切,这个人正是刚才高叫着要烧死哑巴的那个侏儒。
人群再次鼎沸,一阵幸灾乐祸地大笑。
侏儒肯定不会自己飞上柴垛的。
蓝风分开人群,大踏步走了进来。
周围立即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看着他,看着刚消失不久又自行出现的紧跟在他身后的珍珠。
他们惊愕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怪物。
很快,寂静被打破,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就像锅里的热水开始慢慢冒泡,然后渐渐地沸腾。
“这个人是从哪来的,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
“你看这人好不知羞耻,面具也不戴一个!”
“对啊,你看他身上还裹得严严实实的。”
“就是,穿的衣服像个粽子,哈哈。”
“好丑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丑陋的人!”
“就是。”
“我看他跟那个女犯人倒是蛮般配的,嘻嘻……”
“呵呵,一样的丑,一样的怪。”
“就是。”
“两个丑八怪。”
“哈哈,对极对极。”
……
蓝风不必理睬人们的议论,只管大步走到哑巴跟前,伸手去解绳子。
“你想干什么?”一个军汉拦住他。
“放人。”蓝风轻轻一推,那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众军汉立马围过来,为首的虬髯军汉大喊一声:“劫刑场者死!”
两个靠近的军汉同时出手,一杆长枪攻蓝风下路,一把鬼头刀直接拦腰劈来。
蓝风手上解着绳子,就像身后长了眼睛,两个军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脚一个踹翻在地。
蓝风身后背着哑巴,一脚踢起半截未燃尽的火把抓在手里,一双豹眼环顾四周。
虬髯军汉手一挥,道:“一起上,抓住他,重重有赏!”他嘴里虽在叫嚣,自己身子却不断后退。
众军汉齐地围过来,除了两名军汉吃过亏,远远的落在后面。
围观人群齐地高呼起来,不断呐喊助威。众人皆兴致高昂,血脉偾张,想不到看打架比看杀人更精彩!
十几个人,十几把兵刃一起向他招呼过来。
蓝风不得不出手,纵是他能冲出重围,可身后的哑巴和珍珠都有伤在身,他无论如何不能抛下他们。
随着快如流星的身影,手中半截火把频频点出。
众军汉眼看就要得手,不知怎么的,突然眼前人影一晃,紧接着胸前一疼,便再也支持不住,扑地跌倒。
十八个军汉,每人胸前一个黑点,半截火把留下的炭点。
他们根本没有看清蓝风是怎么出手的。
所以他们都是一脸惊愕。
蓝风自上次交手后,知道自己手重,所以这次出手便只用了三分力气。这些军汉虽穷凶极恶,但与他并无仇怨,何苦伤人性命。
饶是如此,那些军汉倒地后,便再也不敢对蓝风下手。
珍珠一双杏眼瞪得更大了,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蓝风身上,明眸中写满了“崇拜”。
哑巴刚刚苏醒,便一翻身爬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冲到珍珠面前,却突然僵住了。他疑惑地打量了她好一阵,又伸手摸了摸她身上滑腻腻的桐油。突然手舞足蹈起来,嘴里叽叽哇哇大叫着往外走去。
众人立即让出一条路,生怕他身上的泥污沾到自己身上。
看着哑巴离去,蓝风道:“你知不知道,他刚才拼了性命来救你,自己却差点被烧死?”珍珠接道:“是啊,他确是岛上为数不多的好人!我没想到的是他会对我这么好……”
蓝风蹲下身子,对着倒在地上的军汉招手道:“过来。”
虬髯汉子几乎是连滚带爬过来,低声下气地道:“小的该死,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蓝少侠!”
蓝风道:“你不必如此,我只不过是想向你打听个人。”虬髯汉子连忙道:“不知蓝少侠要找的是谁?”
“海灵儿。”蓝风和颜悦色地问道,“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虬髯汉子斩钉截铁地道,“我好几天没见着她了。”他说完,又转过身去,对着其他军汉大声问道:“你们见到她没有?”
军汉们一起摇头,齐道:“没有,真没有。”
远处一个亮点快速地向这边移动。
“蓝少侠请留步——,蓝少侠请留步——”
一个瘦高个举着火把赶过来,边跑边喊。
蓝风从来没见过这样高这样瘦的人,简直就像一根竹竿,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他跑起来也很快,快得就像一阵风。
“竹竿人”毕恭毕敬地说道:“我们裴丞相已经备下酒宴,请蓝少侠务必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