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澜握着枕头,看到两个倒地刺客一时有些怔神。
靳云止发现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正不知她为何被刺客吸引时,便看她颤颤巍巍地走近刺客身边,伸出手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和脉搏,随即“啊”一声拍着胸脯走开,跳着脚后怕道:“幸好没死!我没杀人,吓死我了!”
靳云止俊眉轻蹙——她怕杀人?细作会怕杀人吗?
两人各怀心事时,房间门又被推开,刃影带着两个暗卫走了进来,等着靳云止指示。
“带回去好好审问。”
“是!”刃影负手答到,和暗卫将两个刺客带走了。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靳云止转过身便看到程青澜还在后怕地拍着胸脯,好似完全没注意自己刚才和刃影的对话。
他走过去坐到床沿边拍了拍程青澜的肩膀,本想说已经没事了,但还没开口就听程青澜对他摆摆手道:“没事儿,不用谢。”
靳云止:?
程青澜双颊绯红,眼神迷离,显然是酒劲完全上头了。
见靳云止疑惑地看着她,程青澜伸出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对靳云止道:“王爷,您千万别谢我。我不是圣人,救你完全是为了自己,您的谢我担不起的。”
她说到此处,眼中露出狐狸般的精光,撑起身跪着移到靳云止身侧,俯身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和醉红招的妙兰衣打了个赌,要让仙若居的可儿姑娘赢得花魁比赛,所以在这之前仙若居里绝对不能出事的哦。”
她暖暖的气流带着酒香,从耳根处扑进了靳云止的鼻腔。那一刻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淡淡的欲望——他想让这温暖中带着迷醉的气息划过自己的脸颊。
靳云止的心底隐约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危险,但他就是很想要,就像天冷时想要暖炉,肚子饿想要热汤一般。
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侧过脸。
四目相对,因为距离太近,气息的交汇只需瞬间。
程青澜跪在他身侧半俯着身子,这样的距离让靳云止能好好打量她。
她的眉毛细而长,短短的绒毛懂事而娇俏地沿着眉骨延伸出去。她的眼睛微微上挑,原本该是很勾人的,此时却如小鹿般灵动。她的鼻子小而翘,和精致粉嫩的嘴唇搭配得天衣无缝。
程青澜缓缓抬起手,伸出食指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地点在了他的眼睛上:“王爷,你长得真好看,你的睫毛好长啊,我好羡慕你哦。”
靳云止感觉自己的喉结不受控制地蠕动了一下。
说罢,她突然“唔”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偏着头捧着脸笑道:“不对,我现在也很漂亮,羡慕你干嘛。”
靳云止偏过头不看她,深深地呼了口气,问:“谁告诉你本王嗜血残暴?”
程青澜此时的大脑已经完全宕机,说话只凭着本能:“好多人啊!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那天被送去你府上的官家小姐全都不是正统小姐,因为那些官家怕你虐待心爱的女儿,所以送了我们这些没人在意死活的小姐去,哈哈。”
说到此处,程志尚过往对自己说过的那些冷血的话突然像影片一般在脑海里回放,那一幕幕让程青澜的不忿越来越重,她突然“哼”了一声,重重地拍了床一下:“有什么了不起!不在意就不在意吧,老娘需要他们在意吗?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刮目相看,后悔当初不把我当回事儿!”
觉得稍稍发泄了心里的怒气,程青澜泄力躺在了床上,看着靳云止若有所思的侧脸,道:“王爷,虽然我们相处不多,但我感觉你好像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嗜血残暴的人。”
靳云止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心莫名往下沉了沉。
“为什么。”他哑着嗓子问。
“不知道,我看人很准的。虽然觉得你好像很难测,城府很深,还爱打嘴炮,阴晴不定,让我们喝生血,你的王府氛围也很诡异,但我就是觉得你好像并不是个残暴的人。”
靳云止听着她的话,胸口的怒意和不甘愈积愈浓,他的喘气声越来越重,在程青澜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他突然一拳捶在了她头顶的床木上!
木头应声发出劈裂的声音,程青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提起一口气屏住了呼吸。
靳云止突然爬上床,俯下身子用膝盖压制住了她想逃的腿,撑着手将她挡在双臂之间,阴骘地盯着她的眼睛。虽然距离和刚才一样近,却全无那样的温存,只剩胁迫和冷意。
“你凭什么随意揣度我?我告诉你,我就是嗜血残暴,草菅人命,贪赃枉法,东郡在我的管辖下民不聊生!这个世界上我除了皇帝,谁都不服气。若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乱说,小心你的小命。你听明白了吗?”
他的脸上又挂起了那面具般的冷笑,程青澜害怕又无奈,一时只觉得委屈不已。
她吸溜了一下红红的鼻子,朝靳云止不停地点头,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刚好落在了靳云止覆满青筋的手背上。
那一丝凉意拉回了靳云止的理智,他猛地坐起身,背对着还在怔忡和惊怕中的程青澜冷声道:“这是本王的房间,你可以走了。”
程青澜此时酒总算醒了大半,吸溜着鼻子什么话也没说,起身跑回了云天朗所在的房间。
她走进屋子,才看到叶可儿已经回来了,她正站在窗前,收起了程青澜捡起来的胭脂盒。
“你不小心落在地上了,我给你捡起来的。”
叶可儿转身看到程青澜,笑着点点头道:“谢过程姑娘。”
她走近了程青澜,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叶可儿吸了吸鼻子,又摇了摇酒罐惊道:“半罐酒都是你喝的?你怎么能喝那么多!”
程青澜颓然坐到桌上,只觉得胸中闷闷的。
“没事儿,已经醒了。”
叶可儿焦急地搓着手:“百花酿后劲儿很大,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喝这么多?不行我得去给你煮点解酒汤。”
说罢不等程青澜回应便跑出了屋子。
程青澜此时没有任何心情跟她纠结这些可有可无的事青,只趴在桌上,一幕幕地回忆着刚才靳云止那可怖的眼神和冷血的话,一股委屈和后怕从心底涌来,化成眼泪流出眼眶。
与此同时,靳云止屋子的门也被推开。
他冷冷地看向来人,声音里没有半点起伏:“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好,那你接着去做,不要被人察觉。”
“是。”
来人离开后,靳云止只坐了一会儿,便推门走出了屋子,正想往程青澜所在的屋子看一眼,便看到叶可儿端着解酒汤从远处过来。
注意到靳云止盯着这边,叶可儿停在门口对他客套地笑着点了点头。但靳云止的表情却没丝毫松动,只是收回目光,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