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燕京,1975年。
夏天的早上,一处大杂院里面到处都是说话的声音,还有叫嚷的声音,还有锅碗瓢盆交织在一起的声音。每天都早上都是如此忙碌。
老周家,也忙成一团。大大小小的,都在抓紧洗漱,做早饭的做早饭,该上班的上班。
只有客厅的折叠床上,有一个盖着线毯的人没有起来,周母起来看见客厅的那一位还在躺尸,很不高兴“周寒梅,你还睡啊,一天的没事做,也不知道早点起来帮着做早饭,真是越来越懒。”
床上的人翻个身,继续再睡,也不管叫嚷的老娘。谁越来越懒,心里没点逼数啊。
周母看到床上的二女儿不理自己,心头火又窜了上来,上前一把掀开线毯,伸手揪住耳朵,“你还睡是吧,还不起来,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么懒,成什么样子。”
“不起,我说不起就不起,再掀我的线毯,我就不客气啦。”周寒梅烦透了待在周家,即使就那么一两天。这个家里她就是生活在食物链的低端,一个可以被所有人欺负的那么一个人。
“好哇,我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你是不是想找打,还是想气死我。”
“气死你,真是高看您自己,您能被我气死吗是您一家人能气死我吧”
“你”周母知道二闺女暗示的是什么,心中有数,她不好再说什么,狠狠的摔了摔线毯,不再说什么,客厅来往的人,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客厅睡的周寒梅,也没有说什么。
周父只是临出去的时候,眼神复杂的望了一眼二闺女,却没有说什么。
许久之后,大杂院和屋里都安静下来以后,周寒梅才慢悠悠的爬起来洗漱,至于早饭,这些人才不会给她留。
头上的纱布,还包着,她知道已经好了,不需要换药。这还是救人才受伤的,不过现在好了许多,可惜换来的工作便宜了白眼狼。
清理好自己的东西,重要的全部放在空间里面,别的东西整齐的装在一个洗的发白的行李袋中。
出去的时候,院子里面基本没有什么人,她去了记忆中的一个地方,这里有房子租。
现在大批的知青开始返城,很多人家房子不够住,要不是挤在一起,要不就是分出来一个两个孩子在外面租房子住。
这里都是四合院,以前住的都是家境不错的人家,很多人被平反以后,房子又还给了他们。
这些年,这些人家很多人都失去了亲人,或者有亲人去到境外。
房子还是有很多可以租的,一家家的问,周寒梅穿的衣服不是很好,可是洗的干干净净,给人感觉很好。
这条胡同都是一些教授们住在这儿,条件比较好,房子不会随便租给别人,除非是熟人介绍的。
直到敲响徐教授家的大门,这座四合院很气派,是附近最气派的四合院,周寒梅敲门之前还有点忐忑,怕屋主不愿意出租,一看就是有底蕴的人家,应该不差钱,不管之前这些文人专家教授有没有上山下乡,都不差钱。下乡的教授只要活着回来的,国家会补上他们这些年的工资,没有下乡的,一直都有工资领。
“有人吗”
“谁啊来了。”
里面说话的是年老的女声,周寒梅一听,觉得是不是该期盼一下,声音温润,亲和。让她感觉到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和蔼的老人。
“吱嘎”厚重的大门打开,一位衣着得体的老太太,戴着黑框眼睛,好奇的看着她。“你找谁?”
“阿姨,我不找谁,我想问问,你家有多余的房子出租吗?”
徐教授上下打量一眼,最后才问“是你租还是别人租?”
“我租,我一个人住。”她赶紧表明,有些老人不喜欢有人吵喜安静。
“你会做饭吗?”
“会的,做的还很好吃。”
这点她是有自信的,笑着回答。
“进来谈。”
徐教授是大家闺秀,精通琴棋书画,还曾留学海外,在燕大教历史。这里离燕大也不是很远,在学校还有一间休息的房子。不过这时候大学的学生不是很多,不是每一个刚回来的教授都有岗位,很多都是参与一些教材的编写。
徐教授回来也就半年时间,现在负责教材编写,这些天都是在家里看过往教材,还有研究,教材编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多次讨论,还要汇总别人的一起,删减。
是极其繁杂的一项工作,徐教授本来自己做的饭就不怎么好吃,加上老伴还嫌弃,她自己还经常忘记这事。加上做饭不是很好吃,她对做饭这个工作,没有什么兴趣。
总的来说,做饭对于她是件麻烦事情,一直想找个不错的人做饭,可是她要求高,也不好找。
今天看到来租房子的小姑娘,感觉不错,至少眼神很正,不乱瞟,就临时起心问一下。没想到小姑娘还很有自信,她有了一点兴趣,她和丈夫没有孩子,这套三进的宅子,很大,只有他们夫妻俩住。
坐在院子里面,周寒梅认真的回答徐教授的问题,徐教授问她“你是下乡回来的知青吧?”
“嗯,刚回来一个月。”
“有工作吗?”
“暂且没有,我会再找的,您不用担心房租,我还有点积蓄。”
“不,我不是担心你付不出房租,如果可以我想试试你做的菜,今天给我做一顿午饭可以吗?”
“好。”
周寒梅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还是愿意做一顿午饭,她猜可能老人不会做饭或者没有时间做。
徐教授家里有现成的菜,厨房里面,周寒梅噼里啪啦的,行动起来,一个小时不到,饭香味,菜香味,飘满整个宅院。
文教授推开门进来的时候,闻着空气中的饭菜味,不停的分泌唾液,真的很好闻。
“老伴,你做的饭吗?”
“不是,一个小姑娘做的。”徐教授手里拿着一本书,可是并没有看进去多少,不停的张望。
“哦”文教授听说是别人做的,暂且停止发表意见。坐在老伴边上,坐等吃饭。
院子里面的石桌上很快就摆满了几个菜,“徐姨,这位是叔叔吧”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丈夫文翰,你称呼文叔叔。”
“文叔好,徐姨,你们快尝尝。”
“好。”
夫妻俩端起饭碗,夹了筷子辣椒炒茄子,味道贼好。“唔,真好吃。多少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文教授竖起大拇指对着周寒梅点点,周寒梅只是闷头吃饭,然后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一顿午饭,文教授吃的最多,吃完以后,徐教授不让周寒梅收拾,她一个人收拾碗筷,文教授一个人背靠圈椅,瘫坐在椅子上。
“唔,好饱,吃多了,不行,我要转几圈,要不太难受了。”
文教授坐在圈椅上一个人自言自语。
厨房里面,周寒梅站在门口,和徐教授说话。
“徐姨,我能租房子吗?”
“可以,不过寒梅,我有一个要求,你看你能不能帮忙”
“您说”
“我想你没有找到工作之前,每天帮我们做一顿饭,我免你房租,等到你找到工作之后,你如果还愿意,也可以帮我们做饭,照样免你房租。”
“可以,我愿意。只要您愿意租给我房子。”周寒梅没有想到还能免房租,做一顿饭没有什么,自己也要吃,只是多做一些。
“那好,你今天就可以搬进来,你住前院怎么样,我和你文叔住在第二进。”
说好以后,双方还签了房屋租赁合同,之后周寒梅借了徐教授家的干净抹布和扫把,快速的收拾一间房间出来,椅子擦干净以后,又搬出来晒。
这些屋子是前不久修缮过的,还是比较干净的,每个星期都有一位家庭主妇陈少芬过来把所有房屋打扫一遍,不过文教授和徐教授的房间和各自书房是不用她打扫的。
其余的卫生都是她打扫的,就是和后世的钟点工一样。
下午三点多,周寒梅回到大杂院的家里,她拿着自己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这个家。一个父母偏心偏到咯吱窝的家。
周家有五个孩子,她上面有一个哥哥周成林,一个姐姐周玉敏,下面有对龙凤胎的弟弟妹妹,周成森,周玉音。
她是中间那一个,也是父母最不关心的孩子,几年前,她还小却代替比她大几岁的姐姐周玉敏下乡。虽然第二年周玉敏也没有逃脱下乡的命运,可是父母的偏心,却让原本善良老实的姑娘,心上被划了一道伤口。
在下乡之前,她从来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全是捡姐姐的旧衣服穿。如果家里都是这样,她倒是不会多想,可是弟弟妹妹却能每年至少一套新衣服,家里每年没有新衣服的只有她。
说真的,她不明白,周父周母怎么可以这样偏心,眼里简直是没有她的存在,她的存在可能就是父母的出气筒,即使再任劳任怨,也得不到父母的一个赞赏和肯定的眼神。
今年刚好有一次知青提前返城的机会,周寒梅是个闷头苦干的实诚孩子,平时做事肯下力气,她插队所在地的大队长为人不错,比较公正,这次返城的名额就有她。
回来以后,她本是有工作的,可是工作被父母让弟弟顶替了。她气啊,工作很不好找,她找了很多天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工作。
刚开始几天周母还不好意思说什么,可是一个星期不到,周母就在家里挤兑她,光吃不拿钱,又没有工作,总之就是各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