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的赦免诏书由王方带到西凉,李榷大震。
李傕赶紧召集西凉军诸位首脑,开启紧急会议。
“王方,你快说说现在京城的形势,太师真的死了吗?李利真的战败了吗?”
王方什么也没说,痛苦地点了点头。
众位首领大骇。
“绝对不能投降!”董越立刻站起来,大声说,“董太师待我等亲如儿孙兄弟,如今太师遇害,我等岂能就此罢休,投降朝廷?”
“董越,你别忘了,我的妻子还在京城里呢!皇上连董镇都杀了,还留着你我妻子。李儒易主,也没有受罚,你我最多被囚禁几年,觉不至于失命啊!”牛辅也站起来,竭力劝道。
“牛辅,你妻子在京城,我妻子不也在京城吗?!你以为那皇帝小儿留着董姜董贞是对咱好啊?他是想留着等咱投降了一起杀了呢!李儒他是个书生,咱是武将!汉高祖杀萧何曹参了吗?可是他最后不还是杀了韩信彭越了吗?咱们不反,咱们就是黥布!”
牛辅无话可说了。
“可是,光武帝却一人未杀,不是吗?”李傕插了一句。
董越也没话说了。
“王方,郭汜现在怎么样了?”
“被关在长安大牢里,生死不知。其余人等都被赦免,李蒙还做了偏将军。”
“王方,你们这些小将,投降朝廷还能得个校尉、将军什么的,我们三个要是降了,刘协他岂能放过我们?”董越骂道。
“即使我们被杀,也决不能让兄弟们陪着我们一起送命!”牛辅又驳董越道。
“就是不知,这皇帝是更像高祖刘邦呢,还是光武刘秀呢……”李傕担忧地说。
这时候,战败的李利带惨军跑了回来。请求面见各位将领。
“行了,打仗打输了,也不丢人!告诉他,别太自责。我们首领正有事商议,让他先回营休息吧!”李傕说。
“要我说啊,”一直没说话的胡轸开口了,“还是听一听兄弟们自己的想法吧。”
李傕等人也别无他法,只能如此。
农历的六月,也就是公历的五月,晚春残像极其落魄,凉州的景致更是如此。树的枝干上只有弱小得可怜的一点点绿色,还包着一点焦黄。
李傕等人将二十万余将士集结起来,在点将台像全西凉军将士询问他们的意见。
“将士们!”董越号召全军将士,为董卓报仇,“我等原本不过乡间野夫,能有这般荣耀,屡立军功,都是董太师赐予我等的!如今董太师遇害,我等难道不应该杀进京城,为董太师报仇吗?!”
“报仇!报仇!报仇!”很大一部分将士主张为董卓报仇。
“这样吧,主张为太师报仇的,立于校场东侧;主张我等解甲还乡的,立于右侧。”胡轸下令。
尽管刚才主张报仇的人很多,但是现在真正要表明立场的的时候,没有人果断地站到东侧。犹犹豫豫,到最后,二十万人里有十一万六千多人站在校场西侧,八万三千多人站在校场东侧。
“好吧,”李傕等人让人抬上自家的金银财宝,四位大将家中各自有财宝有钱千万缗,十一万人,一人五十缗,全部当做回乡的路费。这十一万六千人中,当即有三万多人上台交回铜钱,其中有一万人主动又站到东侧。
胡轸大笑,将剩下所有钱财均分给东侧所有将士。对另外三位道:“三位,咱们也各自站队吧。”
李傕和牛辅站到了校场西侧,董越和胡轸则站到了校场东侧。
胡轸对西侧将士拱手道:“董将军,牛将军,诸位兄弟将士!我等去矣!”随即上马,士兵各执军备,马上上路,九万大军征向长安。西侧将士则各自解甲回乡。
胡轸放王方回到洛阳,告诉刘协,胡轸、董越已率二十万西凉军杀向长安,要他们赶快交出王允、吕布和李儒。并且要求刘协厚葬董卓一族以及张济等人的尸首。
王方一人一骑,两天三夜跑回长安,通报刘协。
刘协大惊,赶快召马日磾(已升司空)、王允(司徒)、杨彪(太尉)、蔡邕(太傅)、史涣、李孚商议。
“西凉精骑素来以翘勇善战闻名于世,二十万大军,即使折半算作十万,也是我军两倍。固守长安,只能与其两败俱伤;倘若答应西凉军的条件,厚葬董卓倒还好说,可交出吕布和李儒,恐怕圣上在乱世仅存的一点圣名,也就败光了。”杨彪说道。
“我们刚刚杀掉董卓,决不能为董卓正名。况且如今张济已死,郭汜下狱,徐荣下落不明,西凉军中已无勇猛善战者。西凉铁骑虽勇,然其乃不义之兵,其将皆乃乌合之众,一战可破!”王允主战。
“不可!”蔡邕立即阻止,“董越骁勇善战,名气仅在张绣之下;胡轸善布奇兵,也是重要的军事谋士。西凉兵虽其役不义,但他们久受董卓恩惠,军心未必不齐。主动应战,太过冒险,还是凭险据守为上。”
“杞人忧天!”王允驳道,“董卓施恩于西凉不过十余年,却荼毒国家;大汉施恩天下已近四百年,即使西凉人不领情,我京城五万余将士会不领情吗?无论固险据守还是出关迎敌,在舆论上都决不能向西凉兵让步!”
“如果不向西凉兵让步,我们的守兵很难守住长安啊。再有了,西凉兵要的不过就是虚名,照做就是了。至于李儒和吕布,我们现在就让他们到外面逃亡,让他们自己去找,完全可以避过此次灾祸。”蔡邕又提出建议。
“蔡邕竖子,你简直是误国殃民!”王允骂道,“你刚才所说的办法,那是面对外邦的计策,如今胡轸、董越不过叛贼,怎么可以对他们屈服?我们不仅不能同意西凉军的条件,而且要提拔李儒、吕布,将董氏一族抛尸扬灰!”
刘协疑虑了起来,一方面,他不敢冒然得罪西凉军,担心再次失去得来不易的帝位;另一方面,刘协不甘于再次向西凉军臣服,况且前几次与西凉军的交战,长安的军队都没有落于下风,对于与西凉军的交战,刘协还是有一些信心的。
于是,他又向史涣和李孚询问意见。
“前面张济、徐荣、樊稠、李利几次紧攻长安外郭,现如今除了北门,剩下的三个城墙都已经残破不堪,无法再守了。”史涣汇报说。
“现如今,我们的上策应当是放弃外城,将多数士兵全部退守内城,守卫内城。且点拨起三千最精锐的士兵作为刺客,与长安城中的民兵一起组织起巷战,消耗叛军的兵力,以减缓对内城的攻势。同时派出使者向并州张扬、荆州刘表、兖州曹操、豫州孔伷、凉州马腾、益州刘璋分别请援,只要有一路三万人的军队赶到,我们里应外合,就可击破叛军,还有机会还于旧都。”
“此计虽好,却太失天子威严了!”王允又驳道,“此时我们已非当年董卓掌下之时了,完全不必那般谨慎。况且倘若无人应援,到时候内宫已被团团围住,我们又难以主动出击,只能被叛军蚕食。应该将董氏尸首悬街示众,振奋军民之心,趁敌军营盘未稳之际,主动出击,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再退守外郭,如果守不住,再放弃外郭,退守不迟。”
“史将军,”刘协还是想询问一下史涣的意见,“这两种战术中,哪一个你更有把握?”
“禀陛下,从以往臣与西凉兵的交手来看,樊稠、李利善阵法,张济、徐荣善于冲锋。这两种战法都长于对阵,而不利于攻城。且以臣前几次突袭西凉兵的经验来看,西凉军法无纲纪,安营扎寨毫无章法次序,一但被突袭,将会立即失措,任人宰割。所以臣认为,王司徒的方案完全值得一试。”
“好!……”刘协拍案大喜。
“只是……”
“只是什么?”刘协问。
“只是如今众将死战,疲惫不堪。尚未封功,如今又要大战,如不封赏,恐军心不稳。”
“这个好说!朕即刻封你为龙亢侯,食邑九百;王允为祁(县)侯,食邑九百;李孚为开封侯,食邑八百;马日磾为周至侯,食邑八百;吕布为五原侯,食邑五百。其余将士,皆按其各自功劳论赏!”
“臣等谢过陛下!”
“至于战事,就全权交给王司徒和史涣去管吧!”
“臣等遵命!”
大臣们都退下了,只有司空马日磾还坐在席上,意态似睡,没有离去。刘协没有打扰,小心翼翼地退回到宫中去。不想马日磾突然说道:“陛下,凡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您应该多去问问那几位董氏族人,了解西凉人的心理,才好招降西凉兵,以安凉州,才可图谋天下。”
刘协刚刚走到门口,正好在马日磾的右侧面。献帝深深给马日磾鞠了一躬。
出了议事殿,刘协起驾回宫,他想去看看董白,以及她的两位姑姑――董姜和董贞。
在路上,刘协突然闻到一股黑芝麻的香味,就下轿去查看,一看正是何蛊又在一个小棚子下面做用芝麻做的面食小点。
“何蛊,”刘协走到何蛊面前,“你什么时候从侍卫改行做厨子的?”
“皇上,臣拜……”
“行了行了,先把朕问你的话给答了。”
“哦,皇上,臣现在领着两份俸薪俸,一份是做您的侍卫,但是没有特殊任务,臣一般不出工,所以只领一半薪俸;目前权当做个厨子,做些小点什么的。”
“怎么,你缺钱了?”
“没有,只是今日刘宫令正拟了一份裁员表,要将年龄大、碍事的宫女宦官都打发出宫,应该一会儿就会送到您案上。这不正好有空缺,臣也闲的没事,于是就讨个差事做做。”
“这倒是朕的旨意……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臣听说啊,这当年元宵节,是为纪念平定诸吕而定,如今诛灭董卓,臣就想用自家面做些元宵,给家里人带回去尝尝,也庆祝一下诛董胜利。”
“得了吧!你用自家的面,那芝麻还不是云南进贡宫里的?再说你哪有家人啊?肯定是看上了哪个侍女,想做点儿点心讨好她!还想骗我,说到底,你们还是没拿我,当做一个皇上。”说着,刘协坐在一张长凳上。
听到这儿,何蛊立刻“扑通”一声跪下,刚张嘴,还没说话,刘协就说:“行了,又整这一套!说吧,那个姑娘叫什么,别到时候再让我给退了,你再怪我,这芝麻也浪费了。”
“谢陛下谢罪……那,那,那个宫女叫……王春花。”
“王春花……这名字倒好记。是要朕把她赐给你呀,还是你自己追求啊?”
“臣谢皇上隆恩!”何蛊立即叩拜谢恩刘协。
“行啦,还有面没有啊?也教我包一包,我给刘妩(貂蝉)和董白也做一些,给她们带过去。”
“好,奖赏,您先去洗一下手,臣来准备一下所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