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芍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医生查不出白芍身上的问题，只能给她挂了点儿葡萄糖。
眨了眨眼，白芍迅速恢复了清醒，右手上，冰冷的液体顺着输液管静静流进身体里，但本该被浸染得发凉的手背，却是暖暖的。
一偏头，灯光下，清雅的少年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好像永远闭着的眼睛专注于身前。他一只手执着书翻页，另一只覆在白芍手背上，指节修长的大手轻松拢住女孩儿的右手，没有压到输液针，却将自身干燥温暖的热度持续传递过来。
“柳。”白芍轻声唤他。
“醒了？”褐发少年闻声抬头，眉眼微微一动，随手将书放下，起身。柳淡定地收回白芍手背上的手，摁下墙上的呼唤键。
白芍点点头，借着柳臂膀的力量坐起身，乖乖等着赶到的护士给她拔针。
自始至终，柳只是静静站在她身边陪着，一言不发。
“谢谢。”礼貌地道谢后，柳看着护士出了门，整个房间里顿时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
捧着热水杯小口啜饮，白芍疑惑地看着他，被誉为立海大网球部参谋的柳，就算是在球场上说着挑衅的话，那也是冷静而淡定的，所以，白芍现在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不开口，只能她先问了。
“……大家呢？”
“都回去了。”柳重新坐回椅子上，虽然看不太出来，但确实是因为她醒来而放松了些，他解释道。
“医生说没有检查出问题，小白你可能就是一时情绪激动，这才导致昏迷，醒来就没事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观察一晚再说。”
白芍点点头，她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根本没人亲人可以照顾她，所以柳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他在这儿陪她。
“谢谢你了，柳，我已经没事了。”白芍想明白后，笑着道谢。一抬头，却发现参谋根本无动于衷，只是静静看着她。
“……”她顿了一下，“怎么了？”
柳重新想了一遍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这才开口，淡声问道：“小白真的是因为一时情绪不稳，这才昏迷的吗？”
白芍一愣，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已经恢复温度的指尖抵在热水杯上，因用力而些微发白。
看着还在等她答案的柳，睁开眼的他，褐色的瞳仁清澈而淡定，直入人心，让白芍那句“为什么这么问”哽在了喉中。
静静对视着，电光石火中白芍突然想到——
“小白醒来第一件事是问大家去哪了，”柳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顺势开口，淡雅的声线中却有着十足的把握，“你不关心精市吗？还是说……小白早就知道精市醒来了。”
“……”
是了。
白芍突然冷静了下来，明明她在急救室外情绪不稳，对幸村的病发在意得很，却在醒来的那一刻不是问幸村怎么样了，甚至一直到护士拔完针，她喝水，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问。
怪她自己，因为知道幸村已经醒过来，所以放下了所有担心。又或者说，他的发病到底是有影响到她，以至于这么低级的错误她都会犯。
然而，看着沉默的白芍，柳并不打算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趁胜追击，直取胜利，这才是立海大的作风，也是他现在的想法。
“还有你的昏迷。”柳快速在脑中提取可能的信息，提出另一个疑点。
虽然他推测的答案有些匪夷所思，但他并不打算装什么都不知道，“医生说，小白的昏迷和精市状态很相像。”
“而在你昏迷后不久，本该明天清晨才能醒来的幸村，竟然提前醒来，一切指标都正常。”
柳仔细看了会儿还坐在病床上的少女，刚才的昏迷让她有些虚弱，唇色发白，体温偏低，整个人看起来羸弱不堪。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小白。”
白芍默了默，柳自打她醒来，就没主动提过幸村醒来的事，一直在观察和等待她的动作，说明他早就有所怀疑，或许是医生的话，或许是……
“你看见了什么？那时候在急救室外面。”白芍放松自己倚在床头上，顺着自己的猜想笑着问柳，心里却奇怪得并不紧张被柳知道。
也许，她对他们的信任度真的很高。
柳心下道“果然”，诚实地回答：“只是看见你拿了什么东西，似乎并不想让我们知道。小白已经很小心了，就连离你最近的仁王都没察觉，我只是无意瞄到。”
但当时他只以为小白是在拿纸巾一类的东西，因为不想让他们看她哭，所以才小心翼翼。
直到他刚才回想今天内发生的所有的细节。
一切不合理，全在小白身上。
白芍喝了口水，组织了下语言，这才把她干的事和盘托出，但却省略了系统的成分，只说是一位朋友寄来的试验品。
“……”虽然柳有过匪夷所思的猜想，是不是小白有能力可以转移幸村的病情，但他还真没想过，会有这种超乎寻常的东西。
“是只能我用，其他人拿在手里就是普通的卡片。”知道柳可能会误会，反正已经说了，白芍也不差多解释这点儿。
“你是说，卡片的效果可以随时取消对吧，”迅速整理好一切超出认知的信息，柳冷静地说道，“那就赶紧取消。”
白芍愣了一下，刚准备给柳拿一张卡片让他看，就听见柳难得近乎命令的语气。
“可是，幸村……”
“如果幸村知道，他也不会同意的。”柳打断小白的话，没有因为她刚才那一通解释绕进去，而是直指重点，“就算你说不会对身体造成实质性损伤，但你承受的痛苦却是真实的，长此以往，身体和精神，甚至心理怎么可能会一点不受影响！”
“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同意的。就算是精市病情再严重，我们也不可能选择这种方式来减轻他痛苦！”柳坚定而淡定道，话里满是对同伴们的信任，“我可以答应你不让其他人知道，但你必须马上停止。”
白芍缓慢眨了下眼，抿抿嘴，耐心解释道：“柳，我真的不会因为这个受什么伤害，你忘了吗？我可以随时取消卡片的作用，如果我真的不能承受，我答应你，绝对会第一时间解除。”
“但是幸村……他的病你随便上网查查都会知道，那种痛苦和难受根本不是药物能控制的。治疗上我帮不上忙，起码这样能给他减轻些负担。”
“我们都希望他快点儿好起来不是吗？”
“……”柳冷下脸，一时拿不出话反驳她，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小白到底有没有说实话，对卡片的作用有没有隐瞒。
轻吐一口气，柳脑中进行着激烈地计算，沉稳道，“你也说了，你朋友送的是个试验品，万一真的出事了呢？嗯？”
白芍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没事儿，我相信我的朋友。”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虽然它有时候确实很坑爹。
柳看着还有些虚弱，却眼神坚定的白芍，心里知道，他说再多，只要小白坚持他就毫无办法，只能退一步妥协道，“好。但我有要求，如果你身体受不住，就马上解除，否则我会把事情告诉真田。”
真田已经很内疚了，再把这样的事告诉他……正直固执的副部长会自己揍自己一顿吧。
白芍无奈地想。
“知道啦～参谋～”拖着长音，白芍毫无负担地撒娇，“哦呀，参谋的敏锐度可真是绝了！”能这么快发现她的异常。
柳叹了口气，提醒她道，“今天只是碰巧赶上精市发病，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你之后要是不小心……那几个家伙可不好糊弄。”
白芍摸了摸鼻子，讨好地笑了笑，耳边的碎发蹭在脸颊上，活像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在卖乖。
“这不是有柳嘛，你会帮我的，呐？”
柳无声转来了视线，深觉小白这么痛快地告诉他所有事，纯粹是为了让他帮忙遮掩吧。
……他真是欠了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