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所有的剧情都是这样的,所有在遭遇了突如其来的灾难以后,主角们醒过来的时候,通常都在医院的病房里,通常第一句话就是,“我这是在哪里?”然后就是一张张蜂拥而上的亲切面孔。
方星凌在睁开眼睛前的第一件事就在想像着自己是不是刚刚做了一场可怕的梦,脖子上的疼痛却又让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没有预想中的洁白床单,也没有朋友同事护士亲切的笑容,自己醒过来看到的第一张脸依然是那张胡子吧喳的脸,还有那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
“你别看了,这个房间里就我们俩个人。”看到方星凌四处张望,李德冷冷地说。
方星凌从沙发上撑起身子,李德的刀子马上架了过来,“你不想我砍你就不要乱动。”
天啊!怎么这么倒霉,为什么最近老是被别人拿刀架脖子,方星凌忍不住唉叹,王以翔又不在了,尽管相信他不会丢下自己不管,但现在自己孤身一个面对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只能先弄清楚状况,才能自己救自己。
“德叔,我保证不乱动。不过,我现在口很渴,能不能让我喝一点水?”方星凌伸手摸了摸脖子,还好,血已凝固,应该不是一个大伤口,试探地问李德,现在关键是让他的情绪平稳下来。
“你认得我?”李德有点吃惊,手上的刀却始终没有放下。
“以前我们见过一面,你可能不记得了。”方星凌舔舔干涩的双唇,“上回我们向灾区捐赠衣物,是我送上来给你的。”
听方星凌这么一说,李德的脸色稍微有点缓和,“我以为,中山支行没有人能记得我……”
“不会啊!我们下面分理处的人一说到要上行政科领劳保用品,马上就想到要找那个管仓库的最热心肠的那个德叔?只是我很少上来领东西,德叔可能不认得我。”
“我知道中山支行每一个人的名字,只是对不上人。”李德的目光有些黯淡,将刀从方星凌的脖子上放下来,刀却依然不离手。
“德叔,可以告诉我你是为什么吗?”方星凌小心翼翼地问。
一提到这个问题,李德马上充满了悲愤,“我在银行辛辛苦苦工作了十多年,还有五年就要退休了,为什么现在要我买断?这不是整我吗?买断以后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老婆又没有工作,小孩还在念书,那两万多块钱只有坐吃山空,以后怎么办?王以翔,他为什么要这样逼人?”
“德叔,不是王行长逼你,这是总行制定的改革政策......”
“你当然帮他说话!”李德打断方星凌的话,声音又开始激动起来,“全行上下,谁不知道你和王以翔的关系不简单。在他眼中,只有你才是人,别人都不是人啦!”
“德叔!”方星凌的脖子开始热热地疼起来,可是眼前的情况让自己无暇解释自己和王以翔之间的关系,“你这样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我也不想这样,是王以翔逼我的!”李德丢下菜刀,眼眶一红,两行浊泪从眼里淌了下来。
“德叔......”一时间,方星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改革真的是毫无人情可讲吗?在这个夏天的这个改革,不仅没有让人感到宣传手册里所说的热情,反而让越来越多的人和事情以丝丝的凉意,让人凉到心底里去的,本以为自己工作多年的银行是一棵大树,是自己这一片小叶子可以一辈子依靠的大树,却从未想过大树是要落叶的。为了积蓄水份和能量,为了来年更加生机蓬勃,放弃黄叶是最好的选择。可又有谁考虑过那一片片叶子的感受呢?风雨流年,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110警察,有什么事先出来再说。”门外有人喊话,从透视贴的窗户往外看,可以清楚地看到两个警察的身影,可是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糟糕了!方星凌暗叫不好,果然,李德一把抓起菜刀,又架在了方星凌的脖子上,警察的出现,显然让他刚刚平静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你们走开,你们走开。”
听到房间里不寻常的声音,不明白状况的警察只有先撤离,听到离去的脚步声,李德的刀重重地跌落下来,“为什么要报警?王以翔你为什么要报警?你答应过我的,只是出去讨论一下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报警?”一声声控诉,充满了悲怆,回望方星凌,李德脸上不停地抽搐,“方星凌,你不要怪德叔,是王以翔,把我往绝路上逼的。”
“不要!德叔!”方星凌大声叫着,惊恐的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