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我八岁丧母、十八岁丧父、二十八岁……我丧失了我自己!
八——我一直不喜欢这个数字,在别人眼里为大吉大利的数字,对于我,却是个极凶之数。
汗桑喇嘛是我父亲的挚友,我未出生之时,他只是看了我母亲怀胎八月的孕容,便断言说,此子云中之龙,命大贵,博闻强记,聪明绝顶,只可惜,命舛命短!
谁知道一语成谶,我确实如他所说,命数未及中年,早亡!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人生下来不就是为了死吗?谁又能逃得过这一劫,自己死,远比看着自己爱的人死,心里好过许多。
八岁那年,母亲为了救我,用她自己拦住了撞向我的车,然后,天边开出血红色的花朵,从此,我的眼里再也没有了颜色,除了黑就是白,那时,我还不知道我黑白的人生还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我以为母亲死了,我也会死,因为我知道父亲爱母亲胜过于我,我害死了母亲,他又怎么会留我?
等我再醒来时,我已经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我的身边除了随我而来的老管家,其余尽是陌生的脸孔了。
就这样,我的童年以母亲被车撞死,父亲把我送到英国贵族寄宿学校而结束。
我不是个好儿子,我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同样,我也不是个好学生,我在学校呆了不过三个星期,就被逐了出来,这——都没关系,在哪里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总之,不要回到父亲身边就是最好。
一个人的日子其实并不孤独,因为那时,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孤独,你只要掰着指头算日子就好,或是,压根忘记还有日子这一说,随着时间流动,就那么过着吧!
有些人终生为了名利而苦斗,却一无所获,我不热衷于此,却只在弹指一笑间,创了“帝盟”。
十八岁时,我的少年生活结束,那一年,我被评为了世界十大风云人物,那一年,我父亲离世了。
他死的很平静,临死的最后一刻里,呈现出安详的表情,直到三天后,我回去给他守灵时,还是那样的真切,仿佛不是死了,只是睡了。
他的怀里抱着我母亲的照片,手指死死的扣在相框上,想给他换丧服都换不了,最后,只能让他穿着临死时穿着的那套老旧的睡衣,抱着母亲的照片,下了葬!
那时,我不懂爱情,但却已经明白爱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了,他可以使母亲为了儿子放弃生命,他可以使父亲为了亡妻抛弃儿子,他甚至可以使人至死无法忘怀曾经爱过的日子,所以,我想,如果可能,我今生最好都不要爱了!
葬礼过后,我接手了父亲的产业,时至今日,父亲那旁大的产业,除了一座雪山,其它的已经别无所有。
他把能卖的都卖了,除了维持他自己和老宅的日常开销,其余的多是做了慈善事业,而那座惟一留下的雪山……,据说它是一个古老神族的发源地,父亲信奉神灵,他自然是不会动那里,可我……我什么也不信,在我眼里,除了有经济利益和无经济利益两种状态,如果它没有任何意义,我是不会留着它的。
我背了厚重的工具,独自一人爬上了去雪山的路,我没带保镖也没雇佣向导,我想在临卖掉这座雪山之前,自己一个人体味一下苍茫的感觉。
那是座谈不上有多高的山脉,却常年积雪不化,满山银装素裹,山上只裸露着一些苍老的松林和弯曲的小河,说来也怪,山上明明很冷,可小河里的水却冻而不结,潺潺而流。
雪山的深处,有一处高高的悬崖,仰而望去,竟有一种天地相连的狭长无尽之境 ,我穷尽目力,看到的仍是一片茫茫白雪,这时,我已经分不清是白雪还是白色了,只觉得看久了头好晕,双耳微微鸣叫,仿佛周围只有一个声音,“狼——”,我听得真切,那是一个女子的呼叫,夹在我的耳鸣之中,可就在我没有反应过来时,天空下起了雪……,好大的雪,砸在我的身上、头上,一瞬间,我便没了知觉。
再次睁眼时,我已经躺在一间简陋的木屋里了,我本能地扭动身体,脚却碰到除了我自己以外的物体。
“别动!”
那是命令的声音,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谁敢用这样的语调和我说话了,纵使是男人也不敢,何况这声音……她还是个女子的呢!
我顺声望去,才发现,这床上并非我一个人,床尾,我的脚旁,一名白衣少女散着一头乌黑的墨发盘腿而坐……
她的眼睛微微瞌着,她的唇泛着如珍珠一般的光芒,唇角高高挑起,看起来很冷情,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我十六岁开始有了正常的男女之欢,看过的女人如过江之鲚,却没有一个女子如她一般,只一眼,就震撼心灵。
我很奇怪,我竟很听她的话,她不让我动,我便没有再动,很老实的躺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我——我叫白冰,白色的白,冰冷的冰,你呢?”
许久,也不见她说话,我先开了口。
“爱尘!”
她回答得简简单单,无一个多余的字,让我的胸腔平生出一丝窒息。
“独坐危楼月正昏, 对酌清风且徐吟。 闻笛何堪世事异, 由来成败都予尘。这名字起得好,尘归尘、土归土。”
尘,是开始亦是终结,世间所有事物的终结,谁也逃不过去的!
我在意识到这一层的时候,心迅速下沉,仿佛前路的一个终结,陌路的一个开始,一样。
“你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吗?”
我又问。
“不,还有狼!”
她回答的我莫明奇妙,可随后,我就明白过来,明白的同时,也就忘了听她的话,我激烈的挣扎,全身窜进了床里……
不是我一定要大惊小怪,谁要是和狼离得那么近,谁都会有我这种反应的。
我真不知道我的眼睛有问题已经到这般地步了,我以前只以为它是分不清颜色,现在看来……,绝非如此,定还有别的症状!
怎么只看到脚下坐着那个女子,而竟然没有看到头顶处……,那里——那里蹲着一只银毛银眼的狼,应该是银色的吧,我的眼里只有黑色和白色,他即然不是黑,那就是白了……,白毛的狼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它……它正阴森冷怖地看着我,极不友善!
“啊——”,双腿处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地痛叫出来,可她,她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头,眼都未睁,伸手指,点在了我的腿上,我的腿就没有了知觉。
“我的腿……”
我惊恐的问还未成句出口,她便不耐烦地接口过去,“没断,只是冻伤了,已经上过药!”
“你养的吗?”
我抱着被子,躲着那畜生的视线,往她的身后窜着,仿佛她那纤细的身体是一方避风的港。
“嗯!”
她回答得风轻云淡,仿佛我的问题是这世间最不值得重视的问题一样,可我……我竟然一点也不气恼,若是平时,这般傲慢的态度,我定是不会忍受的,还没有谁敢在我的面前,揪一张这般冰冷的脸呢!
“它有名字吗?”
我继续问着,眼神却仍是躲闪,不愿意落在那白色的庞然大物之上,是的,相对于狼这种生灵而言,眼前的这只绝对是特殊的庞大了,更何况,它还离我那么的近,陡然赠加了大的程度。
“有,狼!”
她未看我,也没有看她所说的那只狼,眼睛微微地瞌着,卷曲的睫毛上带着一层小小的露珠,像是哭过而氲染出的白雾,可她……她这样的女子,会哭吗?
“是的,我知道它是狼,我是问它的名字!”
就算我色盲,就算我眼神不好,我也认得眼前的这个冲我呲牙咧嘴的东西是狼,不用她几遍的重复啊。
“狼就是狼,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它就叫狼!”
本应是不耐烦的语气,经她的嘴里说出,就没有那么焦燥的意味了,反而变得冰冷,寒透人骨,我忍不住地哆嗦一下,瞄向了她的脸,她的眼睛也在此时睁开,泉眼一般的清澈,带着丝丝浸凉!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泾渭清楚,黑如子夜夜幕深处的那抹摸不透的神秘,白如三月阳春之雪将化之时的晶莹,看着看着,我笑了,一笑之间,我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是的,我要占有,占有眼前这个女子,征服这双没有任何尘世之痕的眼睛,让这颗高傲的心里,装上一个我,或许很难,可我充满自信,这世间还没有什么是我白冰想办却办不到的事呢!
我笑着从怀里掏出这山这地的所有凭据,在她的眼前晃了三晃,我想无论多么淡定的人,只要看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会被打劫走,总应能刺激出几分怒容吧!
突然觉得,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发怒,也是一件好玩的事呢!
可惜,她给我的态度非我料想之中应有的,她看了一遍所有凭据后,把凭据又递还给我,然后,起身下了床,轻轻地说:“原来……你要找力叔啊!”
力叔?这名字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过,我更没想过要找他,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女人在看过凭据后,会有这个定论呢?
所以,我说:“是的,我找力叔!”
“那……你要现在见,还是要等你的腿可以动了后再见?”
她转过身,如水的眼神静静地望着我,很是安宁!
“他住得离这儿远吗?”
我是想,如果可能,至少出去人道主义,或是……我怎么说也是这座山的主人,他都应该主动来见我而非我见他吧!
“不远,很近!”
她仍是安静的神情,看着很舒服,波澜不惊的性情是这世间最难寻的好性情之一,特别是存在于一个女人的身上,这简直就是上帝的恩赐,我想占有的欲望也就更加的浓烈了。
“那就现在吧!”
相对于她的波澜不惊,我笑得从容,我记得有人说我的笑容很诱人,像是一种蛊惑一样,无人可逃,不知……她……
“好!”
她说完后,袖中飞出一道洁白的飘带,在我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就已经如蛇一般的缠在我的腰上,随后,我整个人便腾空而起,我小的时空就不喜欢放风筝,现在,我更不喜欢,特别不喜欢自己被别人当风筝一样的放。
我的身体被那根飘带带出房门后,整个人就被她拉在了离地三尺的地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而她……她就像一只白鹤一样展翅而起,飘在云雾之间,仿然若仙!
如果我不吐,这个景色将会美,可惜,我扼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吐了出来,我想叫,可现实根本不给我机会,我玩滑翔机模型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般……难受的滋味啊!
此女,天生之我的克星,我发誓,我必征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