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子湖坐落于在天水城东南二百里的地方。
由于已经到了天水城最远的巡查范围之内,时不时有天水城的斥候骑兵路过。
此处一般极少出现大队荒匪,往往是商队到达天水城之前最后的休整补给地之一。
张昭阳靠着湖边的一棵榆树上,打量着正在进行休整的商队,再往西北行二百里就到天水城了。
这一趟还算顺利,中间倒是碰到了一小股荒匪,但是报出兴源镖局的名号又亮出自己金丹期的修为后,对方还是给足了面子。
每每这种时候,张昭阳总是暗自庆幸。
筑基到金丹,一个境界的差距,却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难以逾越的鸿沟。
对于一般的修行者来讲,能到达金丹期,简直是祖上积德。
中原是一个讲究家族传承的地方,能突破到元婴期的真人终究是少数。
金丹修士二百年的寿命已经是绝大多数人一生的追求。
金丹期强大的实力,可以让他积累足够的资源反哺家族,而一名金丹期修士一生的贡献,自然能自己的子孙后代获得更多的家族照拂。
当然,张昭阳属于最弱的伪金丹期修士,按照正常的轨迹,筑基期就算是他的终宿了。
只不过得益于张昭阳家生子的身份,兴源镖局的总镖头王庆源亲自去三千六百里秦岭抓获了一只金丹初期的荒兽。
然后王庆源以血炼之术,强行帮张昭阳借丹成丹,将其送入了金丹期。
毕竟对于行镖这一行来说,再强大的修士,终究也不如自己人用起来安心。
只是这种血炼之术后患极大,除了每月要定期服用镇灵散避免排斥反应外,凡是借血炼之术成丹的修士,终生修为就此定格在凝丹的那一刻,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但是哪怕如此,还是有着无数人为之疯狂。
看着眼前商队磨磨唧唧的休整速度,甚至还有人进入塔子湖进行洗浴,张昭阳皱起了眉头。
像这种雏商,本是各大镖局最不喜欢的雇主。
奈何王庆源寿限将至,又迟迟不敢尝试碎丹化婴,少当家王兴河又是一个纨绔子弟,靠着丹药硬顶至筑基期以后,再也没有办法前进寸步。
要说这血炼成丹之术,也是要筑基期大成以后才能冒险施之。
但这少当家整日里寻花问柳,哪有时间修炼,至今不过筑基中期的实力。
眼看总镖头的身子每况愈下,这少当家看来是此生无望金丹了。
现在兴源镖局基本是指着上一代仅存的几名金丹镖师在死撑,新生代只有张昭阳这一个伪金丹高手。
人家走惯了路的商队,对这些情况一清二楚,自然避之不及。
唯有眼前这种没走过几遭的雏儿,才会选择之前名声一直很盛的兴源镖局。
张昭阳直立起身子,正待催促一番时,一阵呼啸声突至。
漫天箭雨射向了毫无防备的商队,惨叫之声瞬间四起,商队里残存的人们四散而逃。
紧随箭雨其后的便是一群着装各异的荒匪自远处奔袭而来。
张昭阳眼看自己所带领的镖师被商队里急于逃命的人冲的七零八落,急忙取出自一根褐色虬龙棍,一边招呼同行镖师集结抵御,一边当先冲了前去。
到了拼命地时候,镖师是一点也不比荒匪含糊。
双方刚一交手,张昭阳棍扫八方,记记势大力沉。
头前几名荒匪刚一接触到张昭阳的棍子,身体便被砸了个稀巴烂,倒飞而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周围荒匪为止一滞,而后还是蜂拥而上。
可最多筑基期的贼人,哪是张昭阳的对手,哪怕张昭阳只是一个伪金丹期的高手。
见这边张昭阳所向披靡,一名手提乌金大刀的男子冲了过来,一步一步,踏的地面都有所晃动,斜上而下斩出一阵罡气。
张昭阳正忙于对付眼前的贼人,及至刀罡斩至身前方才察觉,急忙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玉符贯入真气一甩而出。
罡气撞到玉符上,一阵金石相交的声音后,玉符化为齑粉,随即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冲击波,泯灭掉了迎面而来的罡气。
这道碎灵符是王庆源给张昭阳的护身用的,可挡一记金丹后期修士的攻击。
显然来者实力并没有到达金丹后期,灵符的余势朝着大刀男子而去。
男子显然也没料到这道玉符的威力如此之强。
眼看来不及终止冲势,男子表情一阵狰狞,身上真气暴涨,强行凝出第二道刀罡挥斩而出。
刀罡斩开冲击波,大刀男子顺势而过,对着张昭阳就是一记纯粹依靠肉身重斩。
张昭阳本能的举棍格挡。
铛的一声巨响。
张昭阳只觉自己被一头荒兽撞上,双手虎口震裂,口吐鲜血倒退数步,半跪到地上,一时体内真气凝滞,动弹不得。
大刀男子收刀站定后,稳了稳体内紊乱的真气,狰笑的走向张昭阳。
张昭阳看了看四周,眼见兴源镖局此行的镖师一个一个的被乱刀砍翻在血泊中,知道这次算是在劫难逃了。
行镖十几年,也曾想过会有如今这一天,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惧怕,镖毁人死,算是没有辱没的兴源镖局的招牌。
只是想到自己从小长大的镖局终究要随着时间慢慢消逝,张昭阳心里一阵难过。
他觉得自己愧对了父亲临终所托,愧对了王庆源对自己的大力栽培,甚至是,愧对了少当家王兴河。
他知道少当家人虽然纨绔了一点,但本性却是不错,从不对家中的仆人,手下的镖师发脾气。
也许少当家只是想做一个游戏人间的主,可惜,他生在了一个并不是可以容他肆意挥霍的家庭。
其实张昭阳还知道,少当家曾经有过一段努力的时间。
他曾经偷偷看到过少当家藏在后院悄悄打坐的样子,可是最终,终究是抵不过这花花世界的诱惑。
抬头看向天空,父亲音容样貌似乎重现于眼前,张昭阳喃喃的说道:
“爹,儿子尽力了,您在天之灵不要怪我。”
大刀男子走近张昭阳身边,并没有犹豫,手起刀落,斩下了张昭阳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