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皮皮从厨房出来就被黄宇拉着上了楼,刚进了卧室,黄宇就松开她的手找药。
皮皮站在门口处,看他弯腰摁着胃有些急切的翻着抽屉,最后干脆蹲了下去,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那一刻她似乎体会不到心疼,只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带着困惑的表情看着黄宇,她觉得这个男人现在的疼痛和难过都是另一个女人赐予的,她做不到心无旁骛地去关心照顾他,她觉得自己现在站在这里没有离开已经是极限了。
黄宇吃了药,手臂放在床上,额头抵在上面在床边蹲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了起来,转身看到依旧站在门口皮皮,明显一愣,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笑着走了过来。
“怎么了?吓住了?”黄宇轻轻握住皮皮的手,弯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柔柔的说。
皮皮没有回应也没有挣脱,低低地说:“胃疼的很厉害?”
“没事,刚刚一下子有点儿喘不过气来,现在好了。”
“晚上也没吃什么,怎么会突然间就胃疼了?下午出去着凉了吗?”
“没有,可能是喝了一点咖啡,不碍事,过来陪我躺会儿。”
黄宇想要拉她靠近床边,却发现她并没动。
“怎么了?”
皮皮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笑容,那样的眼神清澈却没有温度,直直的像是要望进他的心里。
黄宇低了一下头避开她的注视,腰弯的更低,“我们先坐下好不好?”
皮皮眼神颤了颤,伸手扶着他坐在床边,从床头柜取出电热宝插好,然后就站在他跟前,低头沉默着。
黄宇拽住她的手臂扯了扯,“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皮皮看着他因为用力已经泛白的手指,听着他微微地低喘,过了很久才慢慢开口:“下午的时候,在咖啡厅,我看到你们了。”
黄宇愣了一下猛地抬头,重重闭了一下眼睛,喉结不停上下颤动着,有些艰难的吞咽着口水,缓了一会儿才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皮皮低头看着他,语气平淡地打断他的话,“我看到她站起来吻了你,我看到你一开始想要推开她,但是后来她靠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停下了动作,任由她那么靠着,我离得远看不清你们的表情,但是我看她肩膀一颤一颤的,肯定在哭,我没有勇气上前质问,拉着蓓蓓跑了,我想过很多晚上跟你见面的场景,但没想到你会这么伤心,你胃疼不仅仅是喝了咖啡的原因吧,是因为你拒绝了她,看她难过你心疼了对吗?
黄宇,如果你为了别的女人而难过请不要在我跟前表现出来,我没有那么大方的,我也会生气,也会小心眼,我从来没有讨厌过谁,但是今天我讨厌韩凌,非常讨厌,我甚至在想她对你的强吻都是做给我看的,她当时面对着我,一定是看到我进来了,才会去吻你,可是你既然能推开一次,为什么不推开第二次呢,为什么要让她那么靠着,那一刻,你的心里是不是已经想不到我了?”
黄宇撑着床沿起身,没有一丝犹豫的将皮皮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中间没有任何缝隙,他的脸埋在她的后颈,嘴唇有些发颤地亲吻着她的肌肤,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皮皮双手垂在身侧,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全部浸湿在他胸前的衣服上,源源不断。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黄宇在她耳边沙,哑地说:“别哭,听我解释好吗?”
皮皮没说话,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他蜷在床上后,将电热宝塞进他怀里,转身蹲下坐在地毯上双手抱腿靠在床边发呆。
过了一刻钟左右,黄宇低低的有些遥远的声音传来:“我认识韩凌的时候只有十八岁,而她才十四,当时算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她笑起来很好看,那种朦朦胧胧的感情一直持续到她十八岁的生日,也就是她父母出事的那一年,她吹灭蜡烛的时候偷偷亲了我一下,我的心狂跳不止,才确认了对她的感觉,后来她的父母因我先后离世,她得了抑郁症,我曾经一整夜一整夜站在她叔叔家楼下看着她的窗户发呆,后来她去了国外,再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儿,她不断的靠近我,我心甘情愿的掉入她的陷阱里,我是真的有想过用命去偿还的,所以就算那时我对你已经动了心也不敢对你承诺什么。
后来你离开了,我的心也封闭了,韩凌受不了我的冷淡再次出国,我一直以为欠她的在那次陷害中已经还清了,但是今天她跟我说不是这样的,我听到了一个类似于天方夜谭的版本,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也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心里很乱。
至于胃疼,你别乱想,或许跟她有一点关系,但绝对不是主要的,昨天晚上值班的时候就很不舒服了。
不管曾经误会了什么,错过了什么,我都不后悔,我现在爱的人只有你,也只想跟你在一起,如果说我真的错怪了她,也只能对她说抱歉了。
皮皮,我知道当初说她是我的未婚妻对你的伤害很大,我今天约她出去就是想跟她彻底说清楚,不想再跟她有任何联系,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但结果是一样的,以后我不会跟她有任何联系,不管是电话还是见面,这一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已经很低很低,虚弱而无力,皮皮安安静静地听着,中途没有说一句话,等他说完后,站了起来,帮他整理好被子,声音低低地说:“嗯,我知道了,你好好睡一觉,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黄宇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眼神沉痛的看着她,“太晚了,阿姨也不在,晚上留下来吧?”
皮皮轻轻抽出手,摇摇头,“大过年的家里没人不好,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黄宇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然后翻身坐起来,弯腰抬头看着她,额间的冷汗顺着他瘦削的脸颊慢慢滑落,鬓角的头发早已浸湿,他的眼神很平静,神色间却透着一丝伤痛。
“皮皮,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信任?”
皮皮抽出手,转身与他对视,“我问你一句话,你能诚实的回答我吗?”
黄宇点点头,面容沉静。
“如果今天我没有在咖啡厅看到你们,你真的会如实告诉我吗?”
黄宇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皮皮很淡的笑了笑,“你不会是吗?其实我理解,这事儿要是搁我身上我也不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我既然看到了就会不开心,你可以说我小心眼,说我不懂事,但我看到你被她抱着心里就不爽,你看看你晚上的表现,扳着一张脸,好像所有的人都欠了你一样,至于吗?就算她没有想过要你的命,可是你的兄弟因为她差点儿丧命,你也受了伤,这些都是假的吗?就那么伤心吗?伤心到连伪装一下都无法做到,就那么赤裸裸地展现在我面前,你觉得我看着自己的男朋友为了初恋女友郁郁寡欢,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黄宇,我跟你说,如果下午你没有含糊其辞说什么有事,而是坦诚地告诉我你要跟韩凌见面,那么我听完你的这些解释,我会感动,会为你的不动摇而高兴,可是,现在我心里没有任何感觉,我的脑子里只有你的隐瞒和她靠在你怀里哭泣的场景。”
黄宇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等她说完后,低头沉默着,微微弓着后背,湿漉漉的衬衣贴在上面清晰的勾勒出偏瘦的身型。
皮皮看到他的冷汗沿着尖瘦的下巴一颗颗落在裤腿上,心狠狠地疼着,眼里聚满了水汽。
良久,黄宇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停顿了一下,慢慢收拢,与她十指相扣。
“五岁的时候我养了一条萨摩耶,它刚抱回来的时候特别瘦小,我非常喜欢它,整天都抱着它一起睡觉,后来它长得越来越大,大到能驮着我出去玩,有一天它帮我去追一个玩具汽车的时候,被一辆真的汽车撞了,然后就彻底离开了我,十四岁的时候我看着医生把一块儿白布罩在妈妈身上,辣椒在我怀里不断地哭喊着,我不敢哭也不敢说话,我怕自己崩溃,在韩凌父母的葬礼上,我看着她充满仇恨的眼神,再次感觉到了失去的痛苦,当辣椒被确诊为脑瘤时,我一个人坐在医院的楼顶哭了整整一下午,我觉得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承受一次失去至亲至爱的打击了。
你回来后,没有了之前的热情,几次见面对我都很冷淡,我想着这次一定不可以再错过了,我努力地靠近你,但就算我们在一起后,你也一直都很被动,我总是有种你会随时离开的感觉,我知道当初对你的伤害很大,大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每次遇到韩凌的问题,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瞒着你,我没办法坦然地对你说要去见韩凌,怕你知道后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怕你就像两年前一样在离开的最后一刻才通知我,让连挽回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只想尽快跟她撇清关系,不再对我们有任何影响,你说得没错,今天的事如果你没有看到,我一辈子都不会说。
你可以骂我懦弱或者无耻,也可以不理我、跟我冷战,但是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放弃或者分手什么的你想都别想,我不会同意的。”
皮皮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僵直的肩背肌肉线条,过了一会儿,低低地说:“我要回家。”
黄宇疲惫地闭了闭眼,低着头,“我送你。”
皮皮拒绝道:“不用,我打车回去就好。”
黄宇站起来,挺直腰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是淡淡的痛楚,苍白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落寞,“皮皮,是不是我现在说什么你都没有任何感觉了?”
皮皮仰头静静的注视着他,眨了眨眼睛,说:“如果我说是呢?”
黄宇抿唇垂眼,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受伤。
皮皮轻叹一声,走过去靠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身,轻轻地说:“不是的,我很心疼。”
黄宇轻轻呼出一口气,回抱着她,声音有些发颤,“耍我?”
皮皮靠在他怀里,笑了笑,过了好一会儿,她说:“对于韩凌,我会慢慢调整心态,还有我为两年前的决然跟你道歉,我们以后好好过,不要再被别人影响。”
黄宇将她拥紧,“嗯,我们好好过!”
韩凌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但是皮皮知道这个女人对他们的影响绝对没有消失,就像是埋在他们之间的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将他们的爱情炸得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