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赛,原有三组,加上苏连赢了学堂赛后挑战李横的这一组,共有四组。
四组,两组挑战李横。
柯若商抚着短须,眼露精光,不时与左右的殷堂长、郭先生说说话。
殷堂长有意探听柯若商对李横的态度,却总被柯若商打太极打得无形消散。
经三回合,殷堂长不敢再继续,只往正宗堂观席台上望,远远瞧一眼坐得泰然自若的李横。
此子倒是心性不错,接连被挑战,骑射听闻从前也未习过,居然还能如此沉得住气,难得。
怪不得能得柯监院青睐。
郭先生老神在在,他早摸得李横在柯若商心中的份量,至于此份量到底有多重,待个人赛出结果,自然也能得结果。
坐得外些的离先生则无那么多想法,他能进琅琊书院当骑射的先生,靠的是真本事,与其他那些或多或少与背后有势力的先生不同,他亦出身寒门,李横眼下处境,让他不禁想到当年的自已。
比试前,他也生过临时私下教导李横的想法,然终归只两日时间,纵他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想要自毫无基础到能执弓上马,简直是妄想。
但见李横气定神闲地坐在观席台,等着前两组个人赛比试结束的淡定模样,离先生不觉露出赞赏的目光。
胜败乃兵家常事,纵然明知会输,仍毫不畏惧地接受两番挑战,如此迎难而上的勇气着实难得可贵,他教的学子皆为有背景的官家子弟,能骑便可,能射却是不大强求,毕竟盛世之下,能射的用武之地甚少。
退一万步讲,纵然真有战事,也轮不到这些子弟兵上阵。
因此,学子上骑射的课大都应付了事,他深谙自身脚根甚浅,也不强求,事实上也无法强求。
在书院中,学子尚尊称他一声先生。
出了书院,遇到认不认识都得两说。
他自来自知几斤几两重。
不过,经此骑射比试,此后李横此子要是真心想学骑射,他必定毫无保留,用心教授。
隔着明志堂的观席台,安静坐在正宗堂观席台的李横并不知此时此刻,主位观席台上各人的想法,更不知离先生已生往后要用心教他骑射的心思。
李横要是晓得,必得叹一声,承蒙离先生厚爱,然个人赛结束,先生刚起的心思必定得歇了。
他前世好歹六艺全能,即便生疏不少,技能可还在。
这时,竞技园悄悄走进一个人。
夕李一身灰色长袍,默默地站在观度台边缘,有意地隐藏身形,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说起来,自上回于李宅里与李横谈过后,他便未见过李横,更未问过有关狄巡府之事的进展。
今日会来,却是受翁主林宥业之命。
当然他自已也有些好奇,做为老翁主的关门弟子,大针灸术他虽未亲眼见识过,却是亲耳听闻过的,至于骑射,据他所知,李横可半分也未学过的。
然此刻见观席台上的李横那般镇定自如,看起来也未有一丝紧张,反带着自信心十足的沉静,夕李笑了笑,指不定此行会有意外收获。
个人赛仍由孙少白方从林俩斋长主持。
第一组,是明志堂与广博堂的学子对战。
第二组,依旧是明志堂与广博堂的学子对战。
双方各骑着马儿等在起跑线上,马侧皆系着箭筒,筒里三支箭。
赛规是骑马绕场一圈,中途有一个箭靶立着,策马过时便得射箭,如此绕上三圈,学堂不同的箭矢上所系丝带不同,以此来区分箭靶上的箭矢计胜负。
离先生示意开始。
孙少白即时高喊:“个人赛第一组,明志堂蔡明挑战广博堂陈书,比试开始!”
孙少白尾音仍犹在,两个学堂的学子已骑着马儿疾冲出去,绕圈奔向箭靶。
箭靶那头有方从林守着,同时也得注意着有无学子犯规,孙少白在起跑线这边,除了喊开始之外,也有着同样的责职。
“说是学子不得犯规,但其实个人赛哪儿有什么规矩?赢,就是规矩!”林之茂嘀咕道。
李维双闻言大惊:“没有规矩?”
“没有。”林之茂摇头,“个人赛不比学堂赛,学堂赛有三个箭靶,个人赛可没有。诺,你看,那两个人的箭都射在箭靶上,射中的点不同,自然能分出胜负,但其实还有一种射法,也能分出胜负。”
“还有哪一种射法?”李维双虚心求教。
“后射的那个人击落先射的那个人的箭矢,靶上只剩下后射的那个人的箭矢,自然是后射的人胜。”吕云弓补充道。
说完,吕云弓看向李横。
林之茂也看向李横。
李维双不知所以地跟着看向李横。
李横:“……”
自入竞技园,他一直在努力只当个安静的美男子,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为了便是不想有太多注意力在他身上。
怎么他不开口,转着转着也总能转到他身上来?
“我知道的,你们不必担心。”李横开口安抚三人,“不管是曾皑还是苏连,他们要是敢这么做,那也是我射掉他们的箭矢。”
最先看向李横,心吊得最高的吕云弓默默地转回头去。
林之茂看看李横,看看李维双,眼里闪烁着觉悟,他终于明白为何小双总能莫名其妙的自信心十足的缘由了。
近墨者黑,啊不,近朱者赤,林之茂跟着默默转回头去。
李维双原来眼里不解吕云弓林之茂为何说着说着就看向李横,听到李横的话后,他明白了,也是三人中没有默默转回头去,而是重重地点下头。
“没错!”李维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吕云弓不忍直视。
林之茂不忍直视。
“小双,那要是我不小心输了,或平手了,怎么办?”李横突然来了兴致,很想知道他要是此番骑射比试败了,自来全身心信任他的李维双会是怎样的反应。
“输了?”李维双认真严肃地摇头,“不,你不会输的,连平手都不可能!”
这回连李横都默默地转回头去。
如此盲目地相信他,前世也有这么一个人,可惜终归是他辜负了她。
李横心生叹息,今生倘若再见,就算只一面,他也得做下弥补。
至少曾经承诺于她的,他前世到死也没做到,今生便以林衡的徒弟此身份,来完成承诺吧。